漸向西行,天氣愈發寒涼,遠山近野已是一片蒼黃,季節已由秋過渡到冬。
不知是季節之故,還是因為西柔與大夏有著迥然不同的自然地貌,入眼之處,天高地闊,一片蒼涼雄渾,每一處都透著如刀削斧刻般的粗曠與冷咧。
長長的使團隊伍迤邐成天際間的一條長線,單薄地似乎只需要荒原上的一陣風就能吹走,身在其中,莫名就生出種壓抑地悲壯。
車廂的窗子開了條掌寬的縫,外面的風景在那道縫隙中平移著,榮嬌趴在玄朗的懷裡,兩隻眼睛盯著外面似乎未曾換過的畫面,焦距移飄著,似乎在看,又似乎不在看。
過了一會兒,抬起素白的小手捂著嘴巴,一個小小的哈欠彷彿找開了某個開關,一連串長長短短的哈欠接踵而至……
“困了?”
玄朗雙臂微微收緊,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眼底是一片憂心忡忡:“把窗子關了,我陪你睡會兒。”
她剛才就困了吧?不想睡怕他擔心,所以才說車廂裡空氣太悶,要開窗換換空氣,試圖吹吹冷風令自己精神些,結果強撐著一柱香的時間,還是不行。
“唔,有點……”
她的小腦袋在玄朗胸前蹭了蹭,細細軟軟的嗓音有絲慵懶的啞意,撒嬌般地小小抱怨著:“每次你抱著我,就特別容易困,想睡覺。”
“嗯,想睡就睡。”
他似乎低低地笑了笑,掌風輕揮合上了車廂的窗子,拉起旁邊的毛毯搭在她身上,身子稍微向後倚靠在車廂壁上。就這樣讓她半躺半趴在自己的胸前。
目光沉沉盯著胸前的小腦袋,眼底是濃濃的擔憂與焦灼。
好象自從進入西柔境內,她這樣的異常就出現了——似乎總是睡不夠。
夜裡睡得沉,一旦睡著,很難再叫醒,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雖然不是睡眠淺得受不得半點聲響。卻也不會睡著後被人抱起換了地方。她都不會醒的。
早上很難醒,不管幾時醒來,也是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白天坐在馬車裡。坐著坐著就睡著了,睡不了多久就又突然醒來,象垂暮的老人,總是處於似睡非睡的狀態。有時連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睏意來得突然,驚覺地醒來也成為常態。彷彿被噩夢喚醒了般,待要問她夢到了什麼,卻一臉的茫然,道是什麼也沒夢到。只是突然醒了而已。
她每天睡這麼多,人卻愈來愈瘦,愈來愈沒精神。彷彿一朵被霜打了的嬌花,以肉眼可見的迅速憔悴枯萎著……
玄朗看在眼裡。疼在心底,她的身體沒有問題,脈相也正常,只是嗜睡。
他能想到的各種法子都試過了,卻不曾有半點見效。
安神助眠的藥早就不用了,他現在只敢給她用些滋補養身的食材,別的藥半分也不敢再用。
榮嬌也沒覺得自己有不舒服的地方,除了總是缺覺精神萎靡外,一切都正常。
頭不疼不暈,腸胃消化均正常,胃口略有些欠佳,亦是受失眠的影響,或是總在睡得半酣時被叫醒吃東西所致。
沒有夢到任何奇怪的東西,也沒有夢到與西柔有關的人或事。
一路走在西柔的疆域裡,也沒有半點似曾相識的感覺,總之,一切都無半分異常,除了她不知原因的想睡覺外。
若不是他們倆雖夜夜相擁而眠,卻不曾圓房,抱著睡是睡不出孩子來的,而且玄朗也能百分之百地確定自己不會在夢裡要了她,他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懷孕日子短,脈相淺摸不出,人才嗜睡的,不然,好端端的,老是想睡覺,又總是睡不夠,是何原因?
面對榮嬌的異常,玄朗表面上不動聲色,將事情嚴密封鎖到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連紅纓繡春這兩個從府裡帶出來的貼身丫鬟都瞞著,不想驚動任何人。
內心裡卻五內俱焚,一時懷疑是雙魂不穩所致,一時又猜測是被不知不覺中被什麼精怪妖物纏上了,枉他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空有一身能耐,卻無法與未知與非人做對手!
只能一面派人去給松明子道人及另外有交情的能人異士送信,請教求援,一面讓西柔王城的人手抓緊時間調查與樓滿袖有關的過往,特別是她的死因真相。
……
路不平,可能路面的坑深了些,馬車雖做了減震措施,還是幅度不大地顛簸了幾下,榮嬌突然就醒了,從他懷裡抬起頭,兩眼無神,有著初醒時的茫然與遲鈍:“……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
玄朗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