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望,李銘心開始跟著劉宇南征北戰──這是胡扯,就打了一次群架而已,直接被打住院了。
一條腿一隻胳膊,整整打了三個月的石膏。
全家人都瘋了,又是心疼又是惱怒,一個勁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勁唏噓感嘆,一個勁找公安局討公道。李銘心只能默默聽著裝傻,也沒辦法開口解釋。
總不能說我是為了雷南雨……為了那個根本從來沒把我當回事的雷南雨搞成這個熊樣的吧。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十分愚蠢,不愚蠢也不可能落得現在這個慘樣兒。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哪怕有一線希望也好,他也想離雷南雨近一點。
只是這樣的努力,這樣的折騰,這樣的願望……雷南雨,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
***
剛拆掉石膏,脆弱的手臂仍舊用紗布裹著,李銘心便聽到爸爸嘆氣:「唉……又調走了一個朋友啊。」
「銘心還記得嗎,那個公安局的雷伯伯,他要搬家了。」
李銘心頭皮一炸,愕然失色:「那……雷南雨也搬走嗎?」
「當然啊!」李院長嘆道:「全家都走啦。搬去挺西邊那個落後的省份,日子怕是沒現在好過咯……」
西邊……李銘心看過地圖,那個省份離他們縣城,簡直是橫跨了整個中國那麼遙遠。
不……不要啊……
不要走……
李銘心懵懂的少年心,再一次被殘酷的現實打擊得粉碎。
他終於知道雷南雨住在哪一棟樓了,搬家公司的幾輛車停在那樓下,一箱一箱正往車上裝。
另一輛已經裝好的卡車上,雷南雨正坐在頂端,背對著這邊。
「雷南雨,你要搬家啊?」李銘心走到車下,對上面的少年揚起笑臉:「搬家為什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喂,李少爺,老子跟你很熟啊?」雷南雨回過頭,看到李銘心的手臂,一愣:「咦?你怎麼一身繃帶?被誰打成這樣了?」
李銘心只是微笑搖了搖頭。
「雷南雨,你也太沒良心了吧?這就走了?以前白揍我的,也沒個說法就想跑?」
「你還記著吶?」雷南雨想了想:「不止以前吧,最近也揍過你。」
「是呀。」李銘心仍舊笑著,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的白霧,心裡一緊,生怕被雷南雨看到。
好在雷南雨轉過頭去推了推車上堆的東西。李銘心抓住這個機會忙伸出袖子,一把把那不該有的水汽拭去。
然後仰著頭,繼續無賴地笑著問雷南雨:「所以你白揍的那些,怎麼還我啊?難不成你搬走了,我就沒有報仇的機會啦?」
雷南雨擺了擺手:「你不行的。看你那小胳膊小腿笨的樣子,再給你十年也沒得機會報仇。認命吧。不過好歹我走了沒人繼續揍你了,其實鬆了口氣吧?專程來送我就是為了確認這個吧?你還挺有膽量的,不怕我臨別再揍你一次啊?」
「不怕啊。」李銘心嘿嘿笑:「你當我真怕你啊,以前讓你而已,從不還手罷了。」
「你算了吧你!連祁衍都打不過你還敢大放厥詞!知道那小子昨天被我揍得多慘麼?」雷南雨不屑道:「你別這時候激我啊!臨別想文雅點的,別逼我跳下來再揍你一頓證明你的弱小啊!」
李銘心也只是笑,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問他:「雷南雨,你會記得我嗎?」
「怎麼,真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啊?」
「雷南雨,你……記得我吧……」微微低下頭,已經是懇求的語氣。
雷南雨卻晃了晃頭:「老子還真不一定記得住你,你啊,也把仇恨早日放下,立地成佛吧。」
我並不是那樣的意思啊……
李銘心沈默了片刻,從背後拿出早就買好的一盒禮物。
「雷南雨,這個送給你。」
雷南雨一愣,搖搖頭:「別!我不收你東西。」
「算作餞別禮物?」
「要是你爸有東西送我爸,請他自己給,我不轉交。」
「不是!這個是──」
李銘心話還沒有說完,搬家公司的車子就發動了。雷南雨坐在卡車後面,笑著朝他揮了揮手:「那,拜拜了。」
「拜拜──」
雷南雨不可能知道,李銘心此刻飛快地轉過身的原因,是已經控制不住眼淚從笑著的臉上掉下來了。
然後,在雷南雨不可能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