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方過一個長廊的轉角,利威爾已經察覺到了。輕盈又不失穩健與規律,獨屬於她的步伐由遠而近傳來,然後來到門口。「叩、叩……」一陣敲門聲後,一陣女聲隔著木門傳來,「我是三笠,可以進去嗎?」「進來。」話說得有些急了,他其實該事先想好接下來的應對。早上,三笠像只無助的小動物,淚流滿面尋求他的安慰。早上,他放下心中的顧慮,向她表明心跡。早上,三笠並未抗拒卻表現出困惑。早上……——三笠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或許是自己做的還不夠明顯。三笠推門進來。「我想跟你聊一聊。」揭開木門之後的少女在外型上出現了跳躍性的改變,讓利威爾嚇了一跳。三笠剪了短髮、拿掉圍巾。剪了短髮的三笠並不因此失去身上的嫻靜氣質,反而為成熟過頭的她多添了股少女應有的俏皮。至於圍巾,不管戴在三笠身上適不適何,利威爾一直認為拿下來最好看。「利威爾,我打擾到你了嗎?」「你有話就快說吧。」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三笠表情慎重的坐到位子上,這讓利威爾也不禁忐忑起來。或許是經過思考後,三笠做出了回覆。他不願去想失敗或者是渺茫的成功,只是用沉默安撫對方,讓對方放心發言。儘管如此,三笠的語氣還是有些急促:「我想跟你要求一件事:你可以將身邊的位子留給我嗎?」——什麼?——身邊的位子是指……三笠定了心神,明亮的雙眼映著他的身影,「利威爾,我不再是需要站在你身後讓你保護的孩子了。我要與你並肩作戰,分擔你的責任。」利威爾的心一下盪到谷底。——這就是身邊的位子嗎?看來不是隻有艾倫耶格爾陷入了迷思,固執的認為三笠永遠會守在他身邊,視他為唯一,為他披荊斬棘。——其實自己不也是如此嗎?……「好。我可以為你保留,但是不要讓我失望了。」☆、楔子登上高牆、視線推向能力所及最遠處,綠原、樹林……向外延展到地平線,無垠無涯。她佇立在原地不肯離去。任何詞彙也難以形容此刻的震撼。——這是艾倫夢想的世界。早年在與艾倫互通訊件,或者是經利威爾親口證實,三笠觸及到一個不同於人類生活環境的奇妙領域。蘊含珍貴食鹽的湖泊、矗立冷杉的巨木森林、由黃沙堆積而成的山陵、生長在水中的樹木……各式各樣她能想像或者不能想像的奇景,與人類相距不遠,僅是一牆之隔,卻是難以臨場體驗的極限。——利威爾呢?調查軍團的實習生不會參與危險的調查任務,但記憶中,每一次調查任務迴歸,都是伴隨著大量傷亡。而冷靜如利威爾,沉鬱臉色中也是隱隱帶著傷感。——那麼,城牆之外的世界對於他來說代表了什麼?「美麗又殘酷。」熟悉的女聲傳來,是佩特拉。許久沒有與調查軍團的成員聯絡,時間相隔最近的一位,正是佩托拉。去年生日,利威爾因為公務繁忙只派了佩托拉送來禮物,但這期間也間隔半年,因此再次見到佩托拉,三笠的心情除了驚訝,更帶著些為喜悅。佩托拉走上前,與她並肩,跟隨她的目光,眼神望向廣袤的美景。映襯在藍天、白雲之下,一切分外迷人。「我來處理公務,聽說你在,就順便來看看。」佩托拉雙手放在身後拉筋,笑容可掬。稚氣的臉龐配上嬌小的身高,與高挑的三笠並肩站著,年齡看似比三笠還要小。三笠收斂起驚訝,細細思索佩托拉的話語,說:「殘酷……我們看著與牆外世界一樣的天空,卻只能被侷限在高牆之內。」「不是喔。」佩托拉搖搖頭,「你說的其實也有自己的見解,但在我來說,站在牆外看著藍天,是非常奢侈的事。我所看見的殘酷,正是因為他們。」佩托拉指著在蒼綠平原上慢行的巨人。巨人三三兩兩朝南而行,對高牆上的他們毫無反應。「無數夥伴的性命因為他們而殞落。自然創造了人類,卻又創造了我們難以戰勝的巨人,殘酷的剝奪我們生存的權利。」佩托拉的話語很輕,隨風吹入她的耳邊,聽不出恨,卻有淡淡的憂傷。——這也是利威爾的想法吧。三笠看向佩托拉,「明知道會死傷無數卻從不放棄的決心,是為了什麼?」佩托拉對上她的視線,用長者的口吻說:「三笠長大了。」說完,還掂起腳尖,伸手輕拍三笠的頭。三笠先是退了半部,卻還是默默的任佩托拉打趣。「其實,我沒有長大,也沒有自己的見解。」——城牆之外、城牆之內,看著同樣的天空,都是投射艾倫的夢想。——四年來用著如此思維模式去看待一切,習慣成自然。她很難去抹掉,也不會去特意抹煞。「三笠你還沒經歷過真正的戰鬥,但往後相信你也會了解這種感覺。最開始的初衷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讓我們的夥伴白白犧牲……這就是,調查軍團前進的最大動力。」——所以,這就是利威爾的決心。——源頭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