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辦法,只能指揮車隊開路,保駕護航跟著走。
秦悠迷迷糊糊的,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他感覺自己終於被安置到了一個地方,掙扎地睜開眼,看見正處於他上方的夏沉。
醫生還穿著那身白色禮服,袖口處卻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紅。秦悠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一身白衣面色冷峻擺弄著各色奇怪儀器和工具的醫生,一瞬間秦悠竟覺得像是回到了一四七二。
“夏,我是不是快死了……”他問道,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在外界聽來是多麼得輕。
但是夏沉聽到了。他微微俯下身,湊近愛人,平靜道:“不會。”
莫名地,恍惚中秦悠竟然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夏沉右手拿起他的手術刀,對準自己左臂淡定劃下,一縷血絲順著有力的小臂蔓延,銀色的刀片微動,竟從血肉中翻挑出一個纖薄的銀色小匣。那個“匣”不過兩毫米厚,三平方厘米大小,上面還有兩個一閃一閃的紅色光點。
看見這個東西,秦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夏沉把銀匣放在手邊,安撫性地吻吻愛人的唇,柔聲道:“沒事的,悠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
秦悠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
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意識是——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夏沉拼死不想讓他想起來的是什麼了。
☆、86時|倒計時2
記憶是可以騙人的。
十一號至少說對了這一句話。記憶、感情,這些人最精細的東西,即使是醫生也難以完全掌控。當一部分記憶資訊因人為原因而缺失後,可能是源於人的自我保護機能,剩餘的記憶會自動拼湊甚至“想象”出一個最合理的情景或情況,讓記憶中的一切合理對接。
然而那不一定是事實。
六年前,隆巴阿蘭。
那天,秦悠說,讓我離開這裡,重新開始。
其實說完這句話他就有些隱隱的後悔,卻瞪著眼,一絲不漏地盯著夏沉的表情。
“不行,”果然,醫生微微蹙眉,略顯無奈地看著他,“除了這個,我都可以答應你。”
說完他又補充道:“你現在身體情況不太好,等你好了,我陪你回去。”說這句話時他放柔了聲音,安撫之意十足,甚至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秦悠“哼”了一聲。
之前就一直用“身體狀況不穩定”敷衍自己,結果直到瞞不住了自己才知道原來自己多了個兒子。結果孩子生下來了又是這句話,秦悠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身體能正常了。
醫生微微垂下眼,讓眼前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他輕輕道:“悠悠,現在真的不行。”
秦悠,是他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透過自然受孕孕育併成功產下攜帶自己基因的後代的人,這件事上本身就存在他也難以預料和控制的意外和風險。
但是夏沉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方式。
自從孩子出生後,體檢結果就顯示秦悠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他甚至找不出具體的原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愛人的生命力緩慢流失,而且流失的速度還在加快。
他無能為力,只能儘量挽回的同時做好所有準備。
而秦悠對這一切一無所覺。他可以感受到自己體力和精力的下降,但他把這一切都歸結為產後反應——畢竟他沒生過孩子也沒想過自己會有生孩子的一天,而在他看來,在這之後的一切反應都是正常的。
直到某一天他的體能似乎到了一個臨界值,他殘存的生命甚至難以支援他完成一個簡單的坐起動作。
秦悠惶惑不安,緊緊拉著夏沉不敢放他走,可他漸漸發現自己竟然連拉住夏沉的力氣都要失去了。
他說:“夏,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俊美的愛人輕輕吻著他的唇,告訴他:“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秦悠最後的印象是夏沉拿出了一個纖薄精巧的銀匣,放在了自己身邊。
之後他就陷入了一團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那種靈魂出竅般的感覺簡直要將他逼瘋。他切實地感受到了死亡,而他以為那黑暗就是無盡的地獄。
直到夏沉的聲音彷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帶著顛簸的電波般的嘈雜和不穩定,一遍遍告訴他:“悠悠,別怕,有我在。很快就會好了。”
如果人真的有類似“靈魂”這種存在,那麼那個銀匣似乎可以被視為一個使靈魂暫時寄居的容器。更形而上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