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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願意在這種陰雨綿綿的季節在空氣並不清新的車站下客區呆上大半天?但他並不能離開。

等待的過程是難熬的,他靠在欄杆上,看著車輛前後窗上寫著的往返地點,不禁懷疑,奶奶並不認識字,她怎麼會買到乘車票來找他呢?

然後他想起上初中的時候,跟父母聊到過這個問題。

那其實是一個飯後散步時的話題,也不知道怎麼起的頭,就說到了奶奶。

奶奶年輕的時候正趕上超英趕美的大跨越時期,到處都在鍊鋼鍊鐵,她和公社裡的好些年輕人走了近百公里的路,從老家到外縣一個召叢集眾投入大生產的地方。那地方就是現在乘車去,也要好幾個小時。

然後就說起了奶奶不識字,會不會購買火車票和汽車票的問題。

父親說,火車票可能買不了,就是買到了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乘車,在哪個候車廳候車,但是汽車的話,因為一些非城際快巴的私營車主不一定經過車站賣票載客,也許在路口等著車上的售票員招手叫喚,也能夠坐上正確的車輛。

“其實看車上的往返地點也是知道的吧?”身為大學教授的父親這麼解釋道,“像我們幾個小孩的名字?她儘管不認得,但光是看也看了六十幾年了,難道還不記得嗎?一定是記得的,否則她怎麼跟我打電話呢?”

母親不相信地看著父親,“她給你打過電話?”

“好像打過吧。”父親回想了片刻,又撇清似的說,“就算沒給我打過,肯定也給姑姑打過。她常給閆稑的姑姑打電話的,不認得名字怎麼打?難道電話本上就只有幾串電話號碼嗎?”

閆稑忘記了當時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自己是怎麼樣的心情,可是回想起來,當時的父親和母親,並沒有要離婚的徵兆。

他們一家人,過得很好,飯後散步,閒話家常。閆稑通常不說話,只是在父母聊天的過程中被提及時,應和幾句,而有時候三個人都會沉默著,只是走路而已。

奶奶乘車的那件事,其實是閆稑先提出來的。很奇怪,其實他知道的東西比一般同齡人要多得多,甚至可以用非常平等的姿態跟父親談論國情和世情,但他就是不喜歡主動議論那些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左右的大事,偶爾他心裡產生什麼疑問,隨口問一句,就會引來父母的強烈討論。

就像奶奶如何乘車,會不會乘車的這件事,那天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居然還討論了將近半個小時,話題越扯越遠,掃滅了原本因為沉默而產生的怪異氣氛。

閆稑還記得父親當時總結說,“她應該還是會坐車的吧?逼不得已的時候。”

“逼不得已?”閆稑莫名地覺得這四個字有著微妙的喜感。

父親說,“她以前坐車都是有人送她上車的呀,然後到了目的地也會有人接,要麼就是直接就到了家門口。要是她一定要去什麼地方,又沒人送,可能開動腦筋還是能夠想出辦法去的吧。”

閆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

這裡真的會是奶奶一定要來的地方嗎?而他真的會是一個值得投奔的人嗎?

在不斷有飛蛾飛舞的路燈下,閆稑的嘴唇抿了起來,側臉的線條顯出了許多的不自然。

一個端著破舊鋁碗的老頭子揹著一個麻包袋走過來,在下客區走來走去,對著等車的人抬抬手裡的碗。

閆稑眼睛的餘光看到那個頭髮花白,帶著帽子的老頭,雙臂抱在身前,在他快要走到自己面前時,轉身走進了便利店裡。

那個老乞丐還在挨個挨個地討錢,也不說話,就只是把碗遞到他人面前,然後眼睛盯著對方不放。有些人視而不見,有些人轉身離開,有些人在被他盯著看了很久以後掏出錢包把零錢丟到碗裡,也不多看一眼。

閆稑的眉頭沒有皺得不動聲色,等到確認那個乞丐遠離之後,重新從便利店裡面走出來。

這時,姑姑的電話打進來,說奶奶已經回到家裡了,讓他放心。

“她到底去哪裡了?怎麼現在才回家?”閆稑太久沒有說話,一開口語氣就很衝。

姑姑在那頭頗為無奈,“說就在公園那兒看人跳廣場舞呢!之前我都去那兒兩三回了,也沒找著人,誰知道是真是假呀?唉,你還在外頭等麼?趕快回家吧,很晚了。”

閆稑想要說點什麼,可對方畢竟是長輩,他沒能開口,只是應了一聲“好”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chapter 18

那件在大風天裡吹到了樹上的校服襯衫,後來林珏用衣架在樹底下撈了半天,終於成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