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冰清聽進耳中,記在心上,笑意盈盈地對著王妃點頭。
寶玉王妃在冰清宮中直至未時方才依依離去。
未時即日昳,又名日跌、日央等。太陽偏西為日跌。
一經寶玉王妃開解寬心,冰清只覺疲累的心終於緩過氣來,心間溫暖,仿若回到當年伸手往項頸處慣性的摸去,驀地心上一凜,趕忙起身披衣,一個人獨自走出宮殿。
殿外的守衛雖未攔阻,卻悄無聲息地緊跟而去。
顧不得身後尾隨著自己的人,冰清徑直來到那夜明銳將她擄去的地方,踏進雜草叢生的院中時,身後跟緊她的侍衛們忽然止步退開。
冰清無心顧慮許多,只低頭在草叢中仔細地找著什麼。找來找去什麼也沒有找見,卻始終不肯放棄,一時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以至於有人靠近,她也渾然未覺。
忽聽得身後一個雍容的聲音清清響起:“皇后娘娘。”
冰清嚇了一跳,倉促回頭,一臉詫然:“太傅?”
牧庸笑意吟吟地點頭致意,將負著的手慢慢伸了出來,掌心朝下,五指舒展開來,只見了掌下一塊藍瑩瑩的水晶鈿由一根極細緻極精巧的藍色鑲金絲的錦繩牽引著,在落日的餘暉下輕輕滌盪,晶瑩通透得能夠透過它清晰地看到面前的人兒眼中的欣喜。
牧庸見她露出喜色來,便也笑了:“皇后娘娘是在找它嗎?”
冰清眨著美眸,想要點頭,可一忖太傅竟然拾到水晶鈿還敢肯定就是自己的,那麼對於那夜的事必當瞭然於心,當下垂下眼簾,默默不語。
一瞬間的所思所慮皆被牧庸收在眼底,讀於心中,牧庸收回手,細細摩挲著水晶鈿上的四個精美篆書,在心裡默默唸上幾遍,蒼涼一笑,愛憐地看著眼前低著頭的人兒:“臣知道娘娘就是它的主人,臣還知道娘娘該是有多麼的看重這塊水晶鈿。”
冰清詫異地抬頭看他,屏息等待著後話。
牧庸見她抬頭,眼中的憐惜更盛,慢慢啟口:“我知道,你是誰。”
冰清一怔,不免因他的話而吃了一驚。
她雖在初見牧庸之時就對這位太傅頗有好感,可是一旦有人觸及她內心深處從不為人所知的往事時,她仍舊會裹起厚厚的外衣,淡淡道:“我是皇后,天衢的皇后!”
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是皇后,天衢的皇后!”
不知道自己這皇后的位置還能坐得幾時,可此時此刻,冰清說得很是篤定。
聽得牧庸連連點頭,意味深長道:“是,你是皇后,你也將是天衢永遠的皇后!”
這話說得冰清心上一軟,張了口卻不知該要如何繼續。
牧庸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慮,輕鬆一笑,問道:“娘娘可還記得伍思賢嗎?”
冰清恍然:“伍叔叔?”
牧庸心上一暖,點頭續道:“臣便是伍思賢的哥哥,伍思凡。”
冰清只覺神思一片清明,難怪她初見太傅之時就覺著太傅有幾分眼熟,不想,當中竟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一時豁然開朗。
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和憶及往事的悲酸齊聚心頭,淚眼凝眸地望著牧庸,笑得醉人。
卻又是那樣地叫人心疼。
“原來太傅來了天衢。”
牧庸蒼涼一笑,頷首道:“一朝去藍翎,十載客天衢。算起來,牧庸離開藍翎整整十年了。”
十年?多麼叫人心酸的數字啊,冰清依然記得十年前是一段怎樣黑暗的日子,一時心中百味雜陳,紅著眼兒,竟是一句話也再說不出口。
牧庸心疼了,含笑道:“牧庸酒飲天衢,蹉跎十年。不想竟然在此遇到娘娘,能夠有幸侍奉小主,實在是牧庸的福分吶!”
冰清得太傅此言,瞬間清淚成流,輕笑著望著牧庸,囁嚅道:“對不起”
牧庸眼中噙淚,笑著點點頭:“娘娘一句對不起,說得臣心頭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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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枝風亂響,疏影月光寒。
一個褐色的修長身影矯捷地躍上了鳳儀宮的宮牆,踏著碧色琉璃瓦,一個縱身穩穩落於牆內。
才一站定,一道寒光忽然從橫斜裡閃出,出手之快令人膽顫。
褐色衣袍的男子沒有防備,待反應過來時,已被削去了幾縷青絲,好在對方沒有取他性命之心,否則這一劍過來定是傷得不輕,這樣忖來,只覺心下驚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