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哀怨啟口:“明銳,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成全我幸福的死亡?”
她說得很平靜,卻分明聽得明銳心上一慟,不想自己千方百計救回來,千辛萬苦相守護的人兒,好不容易醒過來,這醒過來時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告訴他,她心灰意冷,生無可戀。
始知,冰清這樣愛胤澤啊,否則胤澤如何能傷得她這樣深!
明銳寞然,久久沒有言講,陪著冰清站了好一會兒,感覺懷裡的人兒冷得開始輕輕顫抖時,明銳才溫柔地轉過她的身子,彎身,抬手,托起人往房裡去。
走進房門,將人往床上一放,只看冰清頭一捱上繡枕,閉眼就睡去。
明銳默默坐回自己最初時候坐著的位置,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兒,冰肌雪貌,雲鬢花顏,一綹又黑又直地長髮如綢一般地散在枕畔,看得明銳忍不住伸手輕輕摩挲,動作極盡溫柔,心裡卻也極為苦澀——
月光的清輝,晚風的輕吹,讓一切都感覺這樣美,可是,冰清,我又不是你的誰,不能帶給你安慰。
內心裡枯萎,凋零著粉碎,你可知道,為你,我有多少的憔悴?
記否那年花下,鳳凰酴蘼勝火。
一輛黑帷馬車旁,想自己曾蜷著一條腿側坐在馬背上,提著劍對一旁那個渾身沾滿血跡的小小冰清,煞有架勢地說著:“你若是無家可歸,我可以勉強考慮一下讓你做我的小跟班。”
“我叫明銳,東俠明銳!”
“你上了我的馬就是我的人,從今晚後我讓你往東,你就不準往西;我告訴你馬只三條腿,你就不能說馬有四條腿”
再憶鳳城兵荒馬亂而悽清蕭索的夜晚,篝火旁,自己在地上鋪好乾草,帶著八歲的冰清一起睡覺,夜來霜風,冷得那小小的人兒在睡夢裡一個勁兒地直往他懷裡鑽;而到了早上,自己睜著眼睛看著懷裡的小小女孩兒,唇角勾起淺笑,企圖湊近她悄悄吻上一吻她的臉頰時,卻把尚在睡夢裡的冰清駭得不輕,接下去的時間裡,她一連三日都不敢跟他走得太近;
“小跟班,從今晚後你就跟我一起遠走天涯吧,一生一世只陪我一個人走,好不好?”
那個明媚的女孩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想,才慎重地點頭:“那就好吧。”
高興得明銳當場託著她的腰,在碧草蔓延,山風悽緊的鳳凰樹下,一個勁兒地轉著圈,俄而,明銳手一鬆,抱著人一起摔在草地上
往事依依,歷歷不落,奈何,醉花紅顏影婆娑,何事,輕負前諾?
你膽敢叫我夫人?
藍翎,鳳城,微雪天氣。
李謙著黑色披風隨著胤澤一同下得馬來,揖禮道:“陛下,藍翎前朝的都城就在藍翎城,自八年前當朝國舅張易之,起兵謀反,發動政變,而遷都鳳城,鳳城是藍翎最最溫暖的所在,也是藍翎唯一得見鳳凰花開的所在”
藍翎城嗎?胤澤聽了這麼些許也就只聽進了這一個詞,想皇后唱的歌詞中的那句“雪紛紛,揚灑藍翎城”,皇后當年的家應當就在藍翎城內吧。
國都所在,政治之本,不怪當年,藍翎一場華殤會讓皇后家破人亡。
也不知道他的皇后是高官的女兒,還是富家的千金了。
胤澤默默思量,暗暗下定決心,自己此番是定要前往藍翎城去探訪皇后的身世的。
李謙看胤澤有那麼一瞬不易察覺的失神,遂又重複道:“藍翎國都南遷鳳城後,改珈藍皇帝年號昇平為藍靖,帝號聖主,聖主既往,年號又易藍翎,帝號聖宗,藍翎現在的君主就是聖宗張法言,是張易之最小的兒子,也是葉赫娜齊皇后的嫡親侄兒。”
接著又續道:“說起這張法言,此人性情怪異,從來不按規矩辦事,人言他好美色,性風流,卻也始終只獨寵皇后傅君瑜一人,便是早朝還帶著傅皇后一起去;
張法言還畫得一手好畫,做得一手好菜,時常自己下廚,做了好菜就大宴群臣,非要群臣們大加讚賞一番方才滿意。”
胤澤微微眯眼,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真不怪這藍翎又要變天了,攤上這樣的皇帝,它能長有好天色的嗎?
用餘光瞥見一個兵士貼近無色說了句什麼,便見身旁的無色向他一揖,為難道:“皇上,我部糧草快供應不上了,時至冬日,天衢那邊也沒有足夠的糧餉,這可如何是好。”
話是這樣說的,卻不見他當真有何燃眉之急。
胤澤看他一眼,淡淡啟口:“你跟陶醉一起往洛耶走一趟便是了。”
藏青袍子的無色和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