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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心不在焉的樣子,隱隱有些怒氣,卻不發作,只提高聲量道:“毛頭小子,本座自然不會自降格調、親自前去,但又不能不去,那便先觀察他有什麼動向,再擇個日子,由春秋你代我去罷。”

洗春秋心急如焚,立即點頭答應下來,又試探著問江白道:“屬下聽聞有匠人專司補瓷器的,不如去問問看它能否再拼補回去?”

江白已是不耐,道:“即便能拼補完整,但拼補得再好,也總歸要留下瑕疵,何必白費這些力氣?你該做的,是準備應付梅家小公子。若當日會面出了岔子,那你當真是白在本座身邊這麼多年歲。”

洗春秋被江白一席狠話說得心如刀絞,卻始終放不下那方筆洗,咬了咬牙,道:“宮主放心,屬下便縱是拼卻性命也絕不負宮主厚愛,只是還請宮主允許屬下找匠人修補這隻筆洗。”

江白看到那隻筆洗,又想起十幾年前伴隨左右謹小慎微的洗春秋,心一軟,道:“一個小物件也值得你如此?罷了罷了,隨你去罷。”

洗春秋如蒙大赦,喜不自禁道:“多謝宮主。”

多方打聽下之下,洗春秋總算探得一位善修補瓷器的匠人,當日便啟程前去。

去時已是日暮時分。長安城中廣值梨樹,晚春時節,梨花早已落盡了,枝上發滿新葉,將密而未密的樣子,甚是青翠可喜。夾道的商鋪正紛紛地插上門板,沿途叫賣的小販擔著空挑子,也各自回家去了。洗春秋便加快腳步,希望能搶在匠人關門前到達。

他行得倉促,不曾留意周圍,不提防有手輕輕搭上他肩膀。洗春秋一驚,反手便是一掌,然而掌勁卻被人柔和地化解,定睛一看,竟是謝純玉。

他方才出手便攻,那料得到來人是謝純玉。洗春秋登時沒了主張,手足無措地站在原處,彷彿是小時候做壞事被人抓了包,正欲出言問候,卻被謝純玉搶了先。

“上次與兄臺匆匆一別,已過了數月,不知兄臺是否已忘了區區在下,貿然打攪,實屬唐突了。”謝純玉說話時是微笑的,臉上絲毫沒有見怪的意思。

洗春秋竭力擠出笑,道:“剛才是我心中焦急,又沒看清,誤出了手。你……可曾有被傷到?”

謝純玉搖頭,又問:“純玉見兄臺行色匆匆,可是有急事?”

洗春秋面有難色,一來他迫切地想要見到匠人補好筆洗,一來好不容易遇上至親的小弟,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捨,只盼著能多看幾眼,下次見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哪裡願意即刻分離?

謝純玉察言觀色,瞭然笑道:“既然兄臺有急事,純玉不敢耽擱,我們下次再敘不遲。”

“可……”洗春秋遲疑道。

謝純玉止住他的話頭,道:“實不相瞞,不止兄臺有急事,純玉也正有事待辦,只怕今日不能奉陪了。”

洗春秋有些失落,又有些寬慰,道:“既然如此,那若有緣,下次再聚。”

謝純玉點頭,款款道:“人海茫茫,而兄臺與純玉兩次不期而遇,想來是有些命定的機緣,來日定可再見。”

洗春秋心想,血脈牽連,本就是至上的緣分了,上蒼讓他們失散多年後重逢,大約是在做出安排,讓他們能再續兄弟之情,不如靜看命理分明罷。

於是與謝純玉拱手道過別,再彼此轉身,錯肩而過,各行其道。

洗春秋抵達之時,匠人正在收拾鋪面,將要關門離去。

他心道一句幸好,連忙兩步進入鋪中,道:“師傅且慢。”

匠人抬眼,問道:“公子何事?”

“我這裡有一方筆洗,前日裡摔碎了,您看看補不補得了?”

“且拿來我看看。”匠人道。

洗春秋將夾在肋邊的木盒取下,揭開盒蓋,盒內鋪了厚厚幾層絨布,瓷片又分別用絨布各自包好,果真是極為小心了。洗春秋倒不知自己因這方筆洗而得名,若知道了,恐怕又是一番心疼。他對此物如此備極珍愛,完全是因為江白喜愛它。縱是表面漠不關心,江白摔了它,若說心中毫不可惜,無疑是荒謬的。洗春秋最見不得江白有一分一毫的失落,哪怕江白只是鵝毛一般輕巧的情緒,放到洗春秋心上,也赫然是巍巍泰山。

匠人對著夕陽,細細檢視著每一塊碎片。

洗春秋一邊密察他神色,一邊殷勤道:“可要些燈光?若是這裡太暗,我去街上買只蠟燭來。”

匠人道:“不用不用,我已看了一遍。”

“如何?”洗春秋忙問。

“修得了,修得了。公子你不必如此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