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雅同心告白時,他完全是下意識的,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當日夕斷地,雅同心在他體內釋放了多次,兩人做到精疲力竭,雙雙昏睡過去,直至第二天清醒過來,下身還是緊密膠合在一起。這樣的姿勢,蛇王即便想插足,應當也是不可能在他腹中留下精血。
──若是有一半機率,他腹中這個胎兒,是雅同心的骨肉的話,他願不願意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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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牢壁上用石板刻劃痕跡,來計算自己熬過了多少日子,已經是雅同心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白天給獄卒換著花樣折騰,夜晚忍受各種蠱蟲在身上噬咬,雅同心苦中作樂,和護心蠱喃喃細語:“第十天了,輕痕還真沈得住氣,他都不來看望一下我。好歹也讓我裝裝可憐,騙點眼淚啊~~~~~”
過道中傳來細碎聲響,雅同心頭也不回,估計又是一隻老鼠跑過去鬧出的動靜。
護心蠱繞著他飛,嗡嗡作響。
“不必安慰我,等皇兄大軍進發,找來這裡的時候,想必我墳上都長草了。”苦哈哈的去摸護心蠱,血色小蟲飛開一點,不給他碰。“啊,忘記了。雛雁說要將我做成活屍蠱,大抵是沒有福分入土為安的。那麼到時候和你就是同類,身為前輩,要多多關照哦。”
他兀自自娛自樂著,冷不防門外陰影裡,傳來一個冷淡熟悉的聲音。
“還有餘力說冷笑話,雛雁他們到底還是留了手。”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雅同心驀地回頭,捕捉那雙縱然隱藏在黑暗中卻依然盈盈如水的眼眸。
“輕痕。”他手握在精鐵鍛制的牢杆上,輕聲喚那人名字。“輕痕。”
綴著寒星般清亮的眼眸微微一動,掩去聽見自己名字時波動的情緒。官輕痕穿著好幾層厚實大衣,身形隱在角落陰暗裡,雅同心竭力睜大眼去看,只看得清大致輪廓,往細了看,卻再看不真切。
“你為何穿著這麼多,寒疾不是好了麼?”
目光又是一閃,官輕痕微微側臉,不與他灼灼盯牢自己的視線相接。
慢慢道:“你希望本座叫你夏離,還是雅同心?”
“……隨意。”滿腔熱情陡然給潑了一盆冷水,雅同心頹然倚靠在牢欄上,是啊,他此時還有什麼資格去關心莫谷教教主的身體狀況?
他將視線垂下,官輕痕便轉回目光,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垂首模樣。
“本座並不怨你。”這是真心話,“各為其主,各護其民。你隱瞞身份入莫谷,有你的原則和立場。身份對調,若換做是本座,亦會如此做法。”
雅同心沒有抬頭,微哂:“不怨,但不代表和解,對不對?”
聽得那人輕笑起來:“和解?大雅四王爺,你們皇帝百餘年前傾軋我族子民,一夜屠村,趕盡殺絕,你教教本座怎樣和解?你今日看到幾具中原士兵的屍體不得安葬,就已怒髮衝冠,暴烈如火;從前那上千條莫穀人命,就能‘和解’二字輕鬆劃過不成?”
雅同心給一席話堵得無言以對,緊緊抓住手中鐵欄,唯有沈默。
“這場世仇,並不僅僅系於你我二人,經年累積的結,只有鮮血可以清償,怨不得誰。”官輕痕口氣冷然而犀利,“本座今日來,只為與你結算不該有的情愫,這算是雙方正式交戰前,犯下的唯一一個過失。”
用力攥緊冰冷鐵欄,掌心發燙:“過失?拋去立場與身份,我能說我是真心愛你。而你,難道能夠視而不見自己真實情感,再次逃避?”
“本座的真實情感?”一聲冷笑,“本座倒想請問你,本座愛的是雅同心,還是夏離?出現在莫谷教的這個人,身份是偽飾,語氣是偽飾,一舉一動,他都在假扮非他本人的另外一個人──夏離從來就不曾存在過,因此本座的感情,亦從頭到尾是場虛無的誆騙。這便是你要的答案,本座最後給予你的答覆!”
語聲落地,鏗然作響,一如潑出的水,無法收回。
雅同心心臟狠狠揪痛起來,夏離不存在,所以官輕痕的感情是場鏡花水月──這樣的話,官輕痕肯說,他又怎肯輕信?
那個家夥說這種狠絕話語時,語尾都在顫抖,他以為他自己很擅長說謊不成?
他喘了口氣,低低笑道:“哈,輕痕,你把我當三歲小兒,隨意誆誆就能矇混過關?你為何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這番話?”
片刻死寂。
“你再說啊,你若敢從陰影裡走出來,直視我的眼睛,對我說‘雅同心,我根本不在乎你’,我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