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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吉訶德只好使勁閉上眼睛。公爵和公爵夫人不知其中實情,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侍女們到底要幹什麼。待唐吉訶德臉上的香皂沫有一拃厚時,塗香皂沫的侍女推說沒有洗臉水了,叫端盆的侍女去加水,讓唐吉訶德等著。唐吉訶德只好等在那裡,當時他那可笑的樣子可想而知。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大家都看著唐吉訶德。他們見唐吉訶德把他那深褐色的脖子伸得足有半尺長,緊閉著眼睛,鬍子上全是香皂沫,實在令人忍俊不禁。侍女們都低著頭,不敢看自己的主人。公爵和公爵夫人覺得這些侍女既可氣又可笑,不知該如何是好,到底是對她們的惡作劇進行懲罰呢,還是為她們把唐吉訶德弄成這個樣子,給大家帶來了快樂而給予獎勵。端水盆的侍女回來後,她們為唐吉訶德洗了臉,拿毛巾的侍女為唐吉訶德仔細擦乾了臉。然後,四個侍女一齊向唐吉訶德深深鞠了一躬,準備離去。可是公爵為了不讓唐吉訶德看破這個惡作劇,便叫過端盆子的侍女來,對她說:

“過來幫我洗洗,你看水還沒用完呢。”

侍女很機靈,走過來像對唐吉訶德那樣把盆子端給公爵,並且迅速而又認真地為公爵洗臉塗香皂,並且為公爵把臉擦乾淨,然後鞠躬退了出去。事後才得知,原來公爵覺得如果不像唐吉訶德那樣也給他洗洗臉,侍女們肯定會因為她們的惡作劇而受到懲罰。既然同樣為公爵洗了臉,事情就可以巧妙地掩飾過去了。

桑喬仔細地看著這種洗臉方式,心裡想:“上帝保佑,這個地方是否像給騎士洗鬍子一樣,也有為侍從洗鬍子的習慣?無論對上帝而言還是對我而言,顯然都需要這麼洗洗。若是再能用剃刀刮刮鬍子,那就更妙了。”

“你說什麼,桑喬?”公爵夫人問。

“我是說,夫人,”桑喬說,“我聽說過在別處王宮貴府吃完飯要洗手,但從沒聽說過要洗鬍子。到底還是活得越久越好,這樣見識就更多。誰說活得越長,倒黴就越多呀?這樣洗洗鬍子畢竟不是受罪嘛。”

“彆著急,桑喬,”公爵夫人說,“我讓侍女們也給你洗洗鬍子,以後必要時甚至可以給你大洗一通。”

“只要現在能給我洗洗鬍子我就知足了,”桑喬說,“至於以後怎麼樣,那就看上帝怎麼說了。”

“當差的,”公爵夫人對餐廳侍者說,“你就按這位好桑喬要求的去做吧,他要怎麼辦就怎麼辦。”

侍者說他願全力為桑喬效勞,說完就帶著桑喬去吃飯了。只剩下公爵夫婦和唐吉訶德天南海北地聊天,不過,都沒離開習武和遊俠騎士的話題。

公爵夫人請唐吉訶德描繪一下杜爾西內亞的美貌和麵孔,說唐吉訶德對此肯定有幸福的回憶,據她所知,杜爾西內亞夫人的美貌不僅名揚四海,而且連曼查都知道了!唐吉訶德聽了公爵夫人的話,長嘆一聲說道:

“假如我能夠把我的心掏出來,放在您面前這張桌子上的一個盤子裡,您就可以看見印在我心上的倩影,用不著我再費口舌描述她那難以形容的美貌了。不過,為什麼要讓我來仔細描述舉世無雙的杜爾西內亞的美貌呢?這件事也許別人更能勝任,像帕拉西奧、蒂曼特斯、阿佩勒斯,可以用他們的畫筆,利西波可以用他的鏤刀,把杜爾西內亞的相貌刻畫在大理石和青銅器上;還有西塞羅和德摩斯梯尼,可以用他們的文辭來讚美她。”

“什麼是德摩斯梯尼文辭,唐吉訶德大人?”公爵夫人問,“我還從來沒聽說過呢。”

“‘德摩斯梯尼文辭’就是‘德摩斯梯尼的文辭’,就好比說‘西塞羅文辭’是‘西塞羅的文辭’一樣。他們兩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文辭家。”

“原來是這樣。”公爵說,“夫人糊塗了,竟提出這種問題。儘管如此,如果唐吉訶德大人能向我們描述一下杜爾西內亞的情況,我們還是很高興的。我敢肯定,哪怕您只是大略地描述一下,她也一定漂亮得足以讓最美麗的女人嫉妒!”

“我怕把她不久前遭受的不幸從我心頭抹掉,”唐吉訶德說,“不然我就加以描述了。現在,我更為她難過,而不是描述她。二位大概知道了,前些天我曾想去吻她的手,得到她的祝福,指望她允許我第三次出征,可我碰到的卻是一位與我所尋求的杜爾西內亞完全不同的人。她受到魔法的迫害,從貴夫人變成了農婦,從漂亮變成了醜陋,從天使變成了魔鬼,從香氣撲鼻變成了臭不可聞,從能言善辯變成了粗俗不堪,從儀態大方變成了十分輕佻,從春風滿面變成了愁眉不展,總之一句話,託博索的杜爾西內亞變成了薩亞戈的一個鄉下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