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我緩緩地睜開眼睛。視野逐漸清晰,灰狐狸的臉出現在面前。&ldo;阿芍醒了!&rdo;她似乎很是開心,連忙從旁邊拿起一碗水遞到我唇邊。我嘴裡乾渴得發苦,湊前用力飲了幾口,喉嚨卻被嗆住,猛然咳了起來。&ldo;慢些慢些!&rdo;灰狐狸忙又放下水碗,給我拍背。一陣用力,我氣喘吁吁,腦子裡的混沌卻倏而散開許多。我躺回榻上,少頃,轉頭看向四周。只見自己正身處在一間屋子裡,陳設擺置陌生的很,似乎比棲桃的館舍要大些……想到棲桃,我的腦子又是一陣發沉,梁王苑裡的事一下衝到了記憶中來。&ldo;這是何處?&rdo;我開口問灰狐狸,嗓音乾啞。&ldo;這是臭方士的京城宅院。&rdo;灰狐狸用涼水絞了一把手帕,放到我額頭上,道:&ldo;阿芍你真要嚇死爺爺呢。一暈就是幾日,又發燒又說胡話,還哭啼不停。&rdo;哭啼?我愣了愣。&ldo;可不是。&rdo;灰狐狸說著,指指榻旁的一套衣物:&ldo;你方才還在哭,爺爺正要給你換衣服,你就醒了。我這才感到臉頰和衣領的地方溼溼的,不禁有些赧然。這時,我的目光落到榻下一側,忽然看到一團雪白的毛皮。若磐趴在那裡,似乎睡得正沉。&ldo;阿墨為了守你,一連幾日未歇息,今晨才睡過去。&rdo;灰狐狸道,說著,她忽而兩眼放光,低聲說:&ldo;阿芍你不知道,阿墨守你的時候可是變作了人樣,穿著你給的衣衫,可真好看。&rdo;我訝然,看看若磐。他一動不動,一貫的死睡模樣。他也會幾日不眠麼?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心情卻倏而明亮不少。那時,還是若磐及時趕來救了我呢……我思索片刻,問灰狐狸:&ldo;那些弟子如何了?&rdo;灰狐狸歪歪腦袋,道:&ldo;那些被鼠妖害了的自然是救不回來了,活下來的只有阿沁和阿絮十幾人。臭方士將她們救醒,又從梁王庫中取出錢財給她們每人分了些。再詳細的事,爺爺卻不知曉。&rdo;&ldo;如此。&rdo;我頷首。那時的情景現在想起來仍覺得恐怖,不過阿絮她們還活著卻無疑是萬幸,我的心一下安定許多。&ldo;話說回來,&rdo;灰狐狸一臉好奇:&ldo;爺爺聽你那啼哭揪心得很,究竟是為了何事?&rdo;何事?我回想著,卻只記得些浮光掠影,唯一清晰的是夢裡那男子對我微笑,親切的感覺現在還留在心間。至於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就再也記不起來了。想著這些,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像有什麼在裡面拉扯著,繃繃的難受。又是這樣!我低下頭,雙手用力按著額邊。&ldo;阿芍……&rdo;耳邊傳來灰狐狸擔憂的聲音,忽然,她聲音一亮:&ldo;啊,臭方士回來了。&rdo;說著,她跑出屋外看了看,又折回來。&ldo;臭方士買了魚ròu回來,&rdo;她笑眯眯地說:&ldo;阿芍你且歇息,煮好了就來叫你用膳!&rdo;說罷,朝門外跑了出去。看著她離開的身影,過了會,我緩緩地重新躺下。腕上似乎被什麼硌著,硬硬的。我看去,只見手掌上纏著布條,那夜被碎瓷片劃破的傷口被包紮得嚴嚴實實。腕上,若磐的獸牙系在那裡,潔白如初。我看著那獸牙,又看看若磐,將身體轉向他那邊,視窗投來一束陽光,照在那皮毛上,白得耀眼。屋子裡靜悄悄的,似乎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起伏。頭腦還在脹痛,卻不像之前那麼難受了。我輕輕閉上眼睛,只覺此刻,心底正生出些柔軟的東西,踏實而溫暖。灰狐狸來叫我用膳的時候,若磐還在睡。我不想吵醒他,換好衣裳,隨灰狐狸到堂上去。妖男對於我的到來,只淡淡地笑了笑,卻一個勁招呼我吃菜。&ldo;臭方士自己做的,雖不十分入眼,但味道不錯。&rdo;灰狐狸在我耳邊小聲說。我笑笑,埋頭用膳。這廳堂,雖比不上老宅的大,卻也算得齊整,看得出是個殷實人家。&ldo;聽灰狐狸說,這是你的京城宅院。&rdo;用過膳之後,我問妖男。妖男看看我,道:&ldo;此乃闢荔先師素泉真人舊產,先師羽化之後,這舊產便傳到了闢荔手中。&rdo;我頷首,看著他,在席上端正一禮:&ldo;白芍謝過公子再救之恩。&rdo;妖男愣了愣,看著我,眉梢微微揚起。&ldo;阿芍謝他做甚?&rdo;灰狐狸瞪著眼睛看我,很是不滿:&ldo;他為的就是那鼠王的妖丹,當初可是爺爺去找他來的,阿芍要謝也該謝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