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們眼中,雷諾溫和又好脾氣,長得好看,數學課和家政課從來都是滿分,雖然日語不是很好,畢竟他才來日本半年,大家反而很佩服他這麼快就適應了新的環境和學校。而雷諾本人表示,群眾們的眼睛是雪亮的,像自己這樣的三好學生怎麼可能動手去揍這些一臉稚氣卻努力表現得凶神惡煞小鬼。被圍住後他本來只是打算脫身就算了,沒想到遠遠有個嵐影的四年級學生看到之後對富三郎通風報信。就算雷諾不是嵐影內部的人,畢竟也跟這些孩子同住同訓練了半年,就算關係不那麼親近,也不是隨便什麼外人都能欺負的。
於是當雷諾躲開圍堵向器材室門口衝出去的時候,差點一頭撞在匆匆趕來的富三郎身上。
有著齊劉海妹妹頭的小少年飛快上下掃了眼據稱被人圍毆實際上毫髮無傷的雷諾,手一伸把人拉到身後,他抱起臂,居高臨下地掃視著對面幾個五年級的男孩:“你們想好怎麼死了嗎?”
……太狂霸酷帥拽了。
被擋在後面的雷諾正在感動,就聽到對面有個男孩在富三郎的積威下竟帶著點遲疑喊道:“別怕他!我們有六個,還有球棒,他沒帶劍,還帶著累贅,我們一起上!”
幾個半大孩子馬上被鼓動了,雷諾低頭一看富三郎已經在攥拳頭了就覺得不好,再看到幾個孩子拿起架子上的球棒衝過來,本著不吃眼前虧的原則他拉起富三郎就往後跑,誰知對方就像喝了紅牛一樣根本拉不動。
“我的小祖宗您想幹嘛……!”
“要跑你跑。”
雷諾給富三郎硬邦邦丟來的幾個字砸得牙疼,一個沒抓住就讓這逗比衝出去了……
嘖,肉拳撼球棒,虎虎生風……看著就疼好吧!
雷諾心裡翻了個白眼,緊跟著富三郎衝進了人堆——那幾個白痴還真敢往人頭上掄棒子!
*
夜晚的皎潔月光透過稀薄的雲揮灑下來,顯得有些朦朧。蟬與蟋蟀的鳴叫聲在微涼的夜風裡傳出很遠,這種寧靜氛圍彷彿令庭院變得更加寥落寂靜。
這樣一個安詳美好的夜裡,雷諾和富三郎,卻一人頂著一桶水在嵐影黑漆漆的訓練場邊罰站。
剛大師親自到校長室領人的時候,據說率先出手的大孩子們正頂著好幾對熊貓眼在父母懷裡抽噎,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另一邊對哭聲充耳不聞的兩個矮小一些的男孩。自己的徒弟富三郎抿唇直挺挺地站著,神情桀驁又不屑,而旁邊正託著小圓藥盒,面無表情給富三郎紅腫手臂上藥的男孩,則是富三郎母親的好友、現任黑火安保公司董事長暫住在嵐影的獨子雷諾。
直到這時剛大師才發覺,見過寥寥數面給他留下有禮貌又老實印象的雷諾,跟自家向來鋒芒畢露的徒弟站在一起時,氣場卻一點沒被壓倒。
將兩個孩子領回來,剛大師首先問自己天資出眾卻有時衝動魯莽的弟子。
“你可想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我沒做錯。”
富三郎的回答斬釘截鐵,他直視自己師父的雙眼,眉間帶著些微不解與倔強。
這個回答沒有出乎在場的兩人的預料,剛大師嘆了下氣,轉向雷諾。
後者誠懇地低下頭:“事情起因在我,富三郎只是為了保護朋友,我甘願受罰。”
認錯態度十分積極良好,純良得就好像當時在校長室富三郎拒絕和解時,在大人們看不到的角度笑得對面幾個大男孩後背發涼的不是他一樣。
校長下午也給雷諾的媽媽打了電話,只是對方正在法國一時沒辦法趕來,剛大師帶孩子們回來,聽說兒子把一群高年級給揍了的母親打來一通超過一小時的思想教育電話,雷諾這才得以一身輕鬆地站到富三郎身邊頂水桶。
站夠了時間,兩個孩子揉著發酸的脖子回到房間,一進屋就看到桌子上面準備好的跌打藥,要知道嵐影出品和雷諾隨身帶的應急小藥膏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男孩們洗了澡,重新互相上了藥,空著肚子翻書包寫作業。
“富三郎,這個填空‘古池や蛙飛び込む水の音’……誰寫的來著?”
“……松尾芭蕉。”
“哦。”
三天後,對自家乖兒子在學校被欺負還打群架的擔憂不已的雷諾媽媽終於有時間趕回日本,憂急與餘怒未消之下直接把剛出考場還沒來得及享受美好暑假的兒子塞進車裡送到機場,丟給孩兒他爹管教。
對此毫無準備的雷諾後來表示,這半個暑假,真是難以預料、別開生面、妙趣橫生、又及血淚交加的一個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