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炎炎的盛夏,毛不思卻冷的像浸泡在臘月的冰水裡,話都說不利索,她顫抖著圈住馬明義的胳膊,“報、報警,快報警。”
“沒用的。”馬明義的頭髮被風吹亂,他能感受到毛不思的害怕,可現實擺在眼前,“你忘了嗎,島上沒有訊號。”
所有的一切統統都有了答案,為什麼島民如此的排外,為什麼兩年前宋令陽的事情讓他們如此動怒,為什麼他們再三叮囑不可踏入祠堂,以及,為什麼島上明明建了訊號塔卻沒有訊號。
他們在防備些什麼,在害怕些什麼。他們費盡心思,把這打造成一座孤島,為的又是什麼。
無非是防的真有那麼一天,外人登島不小心撞破這個秘密。
屆時手機不通,行船極少,便是知曉這個天大的秘密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求救無門。想要一個人在海上消失,對蘇尾島上的人而言,太簡單了。
馬明義又想到了宋令陽,島民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匯合,絕對不是偶然這麼簡單,他飛快的環視四周。
“牌位牆被推開的時候,老村長就會知道。”陰影下傳來女鬼咯咯的慘笑,她的眼睛裡沒有暖意,充斥著無盡頭的瘋狂,“天亮了,他們也該來尋人了。”
“你是故意的!”毛不思惱羞成怒,降魔杖直指女鬼的鼻尖,“我不過是好心想替你超度,你居然這般害我。”
“好心,那不過是你的自以為是。”她被陣法困在島上出不去,而外人,即便是來也根本看不到這片土地之下的腐爛,“我本來就不屬於蘇尾島,我是信錯了人才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她身體越來越弱,老村長請的捉鬼師卻絡繹不絕,其中也不是沒有手段陰邪的,她已經沒有多少機會了,這次即便沒有毛不思,之後還會有其他人,她要把這裡的一切都展示給他們看,她的身體已經死了,她不甘心讓靈魂也湮滅在這片惡之花盛開的土地上。
她不叫女鬼,她也是有名字的,顧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她的父親給她娶這個名字,便是希望她一生都能如同盛夏的采薇,熱烈而努力。母親說:雖然你現在看不到花,看不到草,看不到大河與山川,可你的成長對我們而言,便是最有意義的存在。
她的眼睛是在很小的時候受傷毀掉的,對世上所有的顏色都是兒時的記憶,她喜歡花的顏色,花的味道。八年前,她家樓下的拐角處開了一間花店,她每次走過都要在門前嗅著花香佇留許久。
直到有一天,她和往常一樣,蹲在花束前聞著好聞的香味,面前突然傳來了一陣好聽的男聲,“喜歡嗎。”
“嗯。”她點點頭,知道這是花店的老闆,偶爾,他也會跟她說上幾句話。
“喜歡便送你。”老版的話音剛落,她懷裡便多了一大捧玫瑰,他笑嘻嘻的,聲音清亮,比風吹過的鈴鐺還好聽,“我叫蘇洋。”
“我叫,顧采薇。”
這是顧采薇二十年的人生裡,初次有人喜歡她,也是她第一次喜歡別人,蘇洋是個很溫柔的人,對她又好,於是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比擁有了全世界還快樂。
而這一切的轉折點是五年前的那場車禍,這是蘇洋第一見她的父母,幾人吃過飯回家的路上,一輛載滿貨物的卡車迎面撞來,她感到有人把她護在了懷裡,再然後,世界就陷入了無盡的寂靜。
再度睜開眼,不是想象中的黑暗,光亮從她微微眯起的眼皮中透過,在黑暗中活了十幾年,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重新看見光明的一天。
床邊伏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胳膊上頭上皆包裹著白色紗布,鬍渣從麥色的下巴上長出,她摸了摸,有些扎人。
“薇薇你醒了。”男人握著她的手,聲音嘶啞,她看到他脖子上纏了厚厚的一圈,對上她驚恐的眼神,男人眸子裡的光漸漸暗淡下去,“我的聲音是不是變得很難聽。”
“你是誰?”
“我是蘇洋。”
談了一年的戀愛,她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蘇洋。
這場車禍中,她的父母重傷不治,而她則在住院時碰到了適合的□□,那段時間她幾乎再度把眼睛哭瞎。
是蘇洋關了花店,日夜陪在她身邊,他的嗓子受了傷,手指也那場車禍中斷了兩根,比起以往,也變得有些寡言。
等父母的喪事辦完,他們便賣了煙城的老房子,徹底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再然後,他們偶然到了蘇尾島,愛上了這裡的與世無爭。
“可是他卻負了我!”顧采薇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