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邪派,只要是人,就都有捨己為人的閃光時刻。
雕像奪不下那把槍,生怕子彈走火,誤傷愛娃,所以馬上答應:“好,我聽你的,走。”
巴彥宗夏毫不遲疑,大聲下令:“無關人等都出去,把地下室的五道門都鎖死,連只老鼠都不要放進來。”
那群人在瀕死邊緣獲得赦令,跑得比兔子還快,瞬間出門,“咣噹咣噹”幾聲過後,所有門關閉,地下室裡徹底安靜下來。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開始。”巴彥宗夏說。
雕像的眼睛始終盯著愛娃,根本不去看巴彥宗夏,當然也不關心後者在幹什麼。
“這個過程中會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你會有很多異樣的感覺,聽到很多怪聲,但不要怕,就把這些當作是噩夢。所有不愉快瞬間就會過去,你就會到達一個乾乾淨淨的世界。記住,去到那個世界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要藉助那個空間洞悉世界的本真一面,提升自己的智慧,幫助所有人……”
巴彥宗夏的話不停地灌進雕像耳朵裡,但卻是一耳聽、一耳冒,根本沒留下什麼,直到他突然感覺到後頸一涼、一痛。
“你幹什麼?你——對我幹了什麼?”雕像大叫,剎那間絕望到了極點,但也困惑到了極點,因為他看見了自己已經遭到斬首的身體。
那身體當然是他自己的——穿著德**裝,腳下是黑皮靴,腰間繫著黑皮武裝帶,皮帶上掛著棕色牛皮槍套,槍套裡插著一支銀色的手槍。關鍵是,那個身體的頸部以上空空如也,大好頭顱已經失去,只留下空蕩蕩的脖頸。
他之所以能自下向上看到這一切,是因為他的人頭已經滾落在地。
巴彥宗夏雙手握著一把兩尺長的藏刀站在側面,保持著揮刀斬首的姿勢,臉色緊張之極,肌肉緊繃凸起。
傳說中,只要劊子手的刀夠快,被斬首的人人頭落地之後,還能看見、聽見並開口說話。這一幕,如今在雕像身上重演了。
“好了,好了,好了……”巴彥宗夏一直在重複同一句話,不看人頭,只看著那被削斷的脖頸。
“啪、啪、啪”三聲槍響過後,雕像又聽到了愛娃的尖叫聲:“你幹了什麼?你對他幹了什麼?你殺了他,天哪,你殺了他!”
那三槍,全都貫穿了巴彥宗夏的額頭,只留下一個凹陷的彈孔。
自從前線局勢惡化後,愛娃一直在勤奮練槍,希望在大難臨頭時,能擁槍自保。這三槍一洞的技術,就是苦練的結果。
這就是柏林一戰中雕像的全部記憶,作為已經被斬首的人,他無法記住更多。
他知道自己被斬首,隨即想到:“我死了,要下地獄去了。哈哈,原來巴彥宗夏是在騙我,根本不是救我走。也罷,集中營裡死了那麼多平民、諾曼底戰場上死了那麼多士兵,一切禍患的起源都在於我。我死,那些罪孽就一筆勾銷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遭到全球正義之士唾棄的大獨裁者終於良心發現,承認了自己曾經犯下的滔天大罪。
這故事竟然離奇到了這種地步,出現在總理府地下室裡的一具藏僧屍體竟然引出瞭如此複雜的情節,令林軒也聽得入了神。
那麼,他梳理故事的主幹,就得到了這樣的內容:巴彥宗夏要帶走雕像,但雕像不從,願意與愛娃同生共死。愛娃以死相逼,要雕像走,雕像只好就範。巴彥宗夏將雕像斬首,大驚之下的愛娃開槍,射殺了巴彥宗夏。但是,雕像、愛娃最終還是以一種神秘方式離開了地下室,到達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
現在,林軒能夠肯定,地下室內自殺、焚燬的兩具屍體絕對不是納粹元首和愛娃,而是另外的兩個人。
雖然蘇聯克格勃將地下室骸骨奉為無價之寶,但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小把戲而已。
“我以為自己死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七彩光環構成的門。我無法行動,但那道門自動向我套過來。過了那道門,我感到自己又擁有了完整的身體,並且乘上了一架高速飛機,直線飛行,一直到了這裡。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以為這裡是天堂或者地獄,不知道渴也不知道餓,渾渾噩噩地活著。自始至終,我心裡唯一的信念就是見到愛娃,只要她好,我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無所謂。”雕像懇切地說。
林軒禁不住苦笑:“世間的意外真是太多了,我猜巴彥宗夏要帶你走的必然程式就是斬首,但愛娃殺了他,中止了程式,所以你才被拋落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空間裡。人算不如天算,天要你如此,誰也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