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三天,缺糧沒草又是荒蕪之地,早他孃的跟丟了。”廉頗恨恨地瞪了一眼胡廉一眼,這才想起來自己在牛翦面前失了禮,忙啪的一抱拳道,“稟大將軍,以末將觀察,此次偷襲的賊寇絕非樓煩人。”
“不是樓煩人?”
牛翦目光一跳,緩緩地直起了身來。那邊廉頗又是一低頭,肯定的回道:
“末將對樓煩人早已熟知,被先王幾番征伐以後他們絕無這般的騎射兵士。此次來敵善戰驍勇,聚散有度,絕不可能是樓煩人,也不可能是林胡人假扮栽贓,看那模樣只怕是西邊新起的匈奴人。”
“匈奴人!”
“匈奴人殺到這邊了麼?”
……
廉頗話音剛落,大帳裡便是一陣驚呼私語。匈奴本來居住在大漠以西,是混合了月氏、烏孫、呼揭等等蠻夷血脈的幾十個部落的統稱,又有一說他們自稱夏後之氏,本來並不強大,不過由於這些年趙武靈王的幾番征伐,林胡、樓煩逐漸西遷,與之接觸併發生衝突,匈奴各部落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最初時匈奴根本不是林胡、樓煩他們的對手,多有俯首稱臣的舉動,不過聽說這些年匈奴漸強,已多次與樓煩戰成平手,互有勝負,算是逐漸強大了起來。這些事情遠離趙國邊境,並不為趙人重視,牛翦他們怎麼可能想到八竿子打不到的匈奴人居然殺到了自己身邊,若是如此的話,難道樓煩已經敗了?
廉頗見眾將滿臉的不相信,又沉聲對牛翦說道:“原先在與樓煩征戰之中,末將曾見過匈奴騎兵,此次追擊,末將留心觀察,他們當是匈奴沒錯。”
“如果是匈奴的話……”
牛翦清楚廉頗絕不會講假話,聽到這裡沉思了半晌緩緩說道,
“若真是匈奴,此事倒也對了,胡人冬春藏匿,若是此時來犯,必是試探之舉,樓煩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若是匈奴卻極有可能,除了試探,估計亦有栽贓樓煩之意。廉將軍三日追擊不懈,此事做得很好。”
說到這裡,牛翦挺直了身子,目光向眾將一掃道:
“吳冒,孫乾,廉將軍連日野戰疲乏,本將命你二人率部尋蹤西行,務必將此事查清楚。”
等那兩名將領應諾領命而去,牛翦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管樓煩如何,現在匈奴還是新起,估計這一戰後要消停些日子,不過今後如何卻不得而知,若是如廉將軍所言,只怕又是一個大敵。”
“大敵又如何?先王雖不在了,我們這些人難道都是吃素的麼!”
牛翦話音一落,武將群中立刻響起一個激昂的聲音,武將聞此頓時群情激奮,轟然間應聲不斷。牛翦擺手止住了哄吵,沉聲說道:
“孫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未知敵情萬萬不可輕忽。連日戒備人困馬乏,除了當值軍將,其餘人等都給我老老實實回去歇息,萬萬不可出了岔子!”
“諾!”
眾將轟然應答,依命退了出去。廉頗等將領們走得差不多了方才走到牛翦身旁輕聲低語了幾句。牛翦臉色猛然一變,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不大會功夫大帳中只剩下了牛翦和廉頗兩個人。牛翦斂氣聽了一會兒動靜,確信帳外已經沒有相干的人以後,這才向廉頗一揮手低聲說道:“跟我走。”
“諾。”
牛翦和廉頗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大帳,不一時到了廉頗寢賬,廉頗示意守門兵士加緊戒備便掀開賬簾將牛翦請了進去。
帳中幾後坐著個商人打扮的漢子,看見牛翦進了門,忙站起身雙拳一抱,低下聲音稟道:“末將趙奢拜見大將軍!”
………【第二十四章 大敵(下)】………
“介逸!不要多禮,快快,介逸快坐。”
牛翦雖然沒敢放開嗓門,但稀疏的眉毛向上一挑,歡喜之意已經溢於言表,慌忙迎上去將趙奢扶起來讓到幾後促膝同坐。牛翦今天是真的高興,趙奢前些年曾在他身邊擔任親衛,能謀善算,深得他的喜愛,其後沙丘宮變,趙奢與大批大夫將領逃離趙國,而留在趙國的那些他的親信也被趙成、李兌拆的七零八落,幾乎不得相見,今日與趙奢重逢,怎能讓他不欣慰,
“介逸這些年……”
“趙奢已經到雲中兩天了,沒能找到廉將軍,未敢擅拜大將軍。”
趙奢沒等牛翦說完便點點頭止住了他的話,向帳簾外看了一眼方才壓住聲音笑道:
“趙奢聽廉將軍說,大將軍此時正在為糧草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