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突然一聲輕響,萬馬堂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黑衣人出現,緩緩朝眾人走了過來。
更準確的說,是一個跛子。
當然是傅紅雪。
他的步子很慢,渾身都在顫抖,就像是在忍受什麼要命的事。那種感覺,就像他極其討厭一件事,但因為某種原因,卻又不得不做。
這與他修為高低無關,只關乎本性。
這正是他痛苦的根源。
放不下,忘不掉,丟不了,逃不得!
公孫斷臉色轉冷,有些怒氣,眯眼道:“你就是傅紅雪了。你可知道我萬馬堂的規矩,一旦進入我萬馬堂的大門,就必須放下兵刃!”
傅紅雪沒有說話。
公孫斷心下更怒,冷冷道:“好小子,你是看我萬馬堂今日有難,才敢如此放肆。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公孫斷在,就容不得你放肆!”
唰的一下,寒光一閃。
他手中長劍已經出鞘,正要刺出,馬空群卻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深深瞧著傅紅雪,慢慢道:“他可以帶刀進來。對傅公子來說,人在刀在,能有這種勇氣的人,是不必管這些世俗規矩的。”
公孫斷哼了一聲,還劍歸鞘,可就在下一刻,他雙眼驀地瞪大,瞳仁緊縮,只因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萬馬堂統領整個西北,自是不缺金銀財寶,此處是萬馬堂總堂,所有東西當然也只能是最頂尖的,其中就包括地上精緻,賣相非常好,品質同樣不遜色,堅硬如鐵的青石地面。
可傅紅雪一步一頓,留下的腳印,竟深深地陷了進去。
公孫斷看得一呆,手心頓時捏了一把冷汗。
根本不必出手,只是這一手,他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傅紅雪的對手。冷汗也並不代表著驚懼,更多的則是一種震撼,他絕沒想到這個年僅十八的年輕人,修為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
大敵當前,或許不久之後,萬馬堂就將覆滅,但是此刻,馬空群卻還是保持著自己的尊嚴。
大廳有個長桌,他橫刀立馬而坐,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傅紅雪步入院子,進入大廳,便徑直坐到了一個角落裡,鐺的一聲脆響,血刀被他放在腳邊。微低著頭,身體還在顫抖,那種難以言喻的痛苦還在折磨著他。
馬空群眉頭微微皺起。
花滿天、蕭別離、公孫斷等人也陷入了思索,這少年武功之高,修為之強,遠在他們之上,不論他此行前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就算是復仇,誅殺他們也是輕而易舉。
那麼,他到底在痛苦什麼?
他的痛苦,從何而來?
他們當然不瞭解,永遠也不可能瞭解。他的出生就是一個悲劇,花白鳳的養子,身世不詳,但花白鳳心魔太深將其當成了親生兒子,這十八年來,完全是以復仇來培養他。
他的童年是陰暗的、扭曲的。
他有夜眼,過目不忘,會解奇毒,精通毒殺、暗算之法,雖然身有跛足殘疾,但輕功不弱旁人,速度與葉開相同。縱然患有癲癇之症,也仍是當世刀法第一。
按道理講,這樣一位絕頂高手,無論如何都不該如何,報仇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但諷刺的是,他內心深處深深厭惡殺人,更厭惡殺人的自己。
花滿樓雙目雖瞎,卻是發自肺腑的熱愛生命。
因為從小就處於陰暗的環境,造就了扭曲冰冷的性格,但鬼使神差的,也令他排斥殺人,厭惡殺人,這讓他感到噁心。可悲哀的是,他卻不得不殺人。
殺很多的人。
馬空群神色如常,微笑道:“傅公子,不知你此番前來是為了什麼?”
傅紅雪一言不發,頭也沒抬。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人還未到,笑聲已傳了進來,那是葉開的聲音:“馬堂主,在下不請自來,還請你勿要見怪。”話音落下,他人已走進了大廳。
馬空群微微一笑,道:“閣下便是小李飛刀李探花的傳人葉開葉少俠了?閣下能至,實在是蔽派的榮幸,令寒舍蓬蓽生輝。”
葉開輕嘆道:“世人皆說在下是他老人家的弟子,但其實,在下所學連他老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沒到。他老人家也從來沒有說過要收在下做弟子。”
蕭別離開口了,道:“但李探花畢竟還是將小李飛刀的神技傳給了葉少俠。”
葉開摸了摸鼻子,笑了笑,沒說話。
李尋歡從來沒說要收他做弟子,這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