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事情老薑已經打發小鐵同我說了。”
蘇時煥沒讓她把話說完,稍稍蹙了一下眉:“那位姓聶姑娘的臉,究竟是何緣故會弄到今天這般地步,現下還未有定論,你一開口就賠不是,是不是太心急了點?”
他立在那裡,如同衣裳下襬的那一枝竹一般清俊,語氣朗朗,沒摻雜一點責怪的意思,反而分明是在寬慰。
而這話,真算是說到了葉連翹的心坎上。
頭一回貿貿然製出木香膏。導致那位聶姑娘出現不適的狀況,或許還可怪罪葉連翹沒將客人的情況弄清楚,便莽撞行事。但這一次,她的確已經非常小心,整個過程中,她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疏漏——剛才聶家母女只顧扯著她吵鬧,壓根兒不給她機會瞧清楚那聶姑娘的一臉紅疹究竟因何而致,所以直到現在,她也不知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但……即便是這樣。又如何?
事實就是,因為她給那聶姑娘醫酒渣赤鼻。引出這禍端來,很可能會帶累著松年堂受牽連,她賠一句不是,也不算冤了。
“聽小鐵說。你頭先根本沒有機會檢查那聶姑娘的臉究竟是何情形,這也無妨。”
蘇時煥頓了頓,接著又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得檢查清楚那內服藥和外敷膏子究竟有沒有紕漏,問題,未必就出在咱們的身上,咱們並非不負責,但這黑鍋,咱決不能隨隨便便就背上身。”
葉連翹霍然抬頭:“您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畢竟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眼下咱們都還未可知。”
蘇時煥甚至還輕輕地笑了一下:“聶姑娘的臉自然是要治的,但在此之前。弄明白責任落在誰身上,無疑更加迫在眉睫。是咱們的過錯,咱們不否認,但若不是,便誰也別想輕易往咱們懷裡推。”
他一口一個“咱們”,顯然是在反覆強調。整個松年堂,與葉連翹是站在一起的。說起來這似乎是理所應當。並不出奇,但葉連翹心中還是生了兩分感念,低嘆一聲:“我當然是盼著問題並不出在我身上,這件事,我也必定是要弄個明明白白的。”
“本該如此。”
蘇時煥點頭應了一聲,抬起眼皮向她面上一掃:“葉姑娘,我瞧你精神頭可不大好,這麼一件事,便把你的精氣神兒全給磨沒了?要我說,你與其這樣渾渾噩噩地回家去,倒不如一鼓作氣,將事情弄個明白——兩天之前給聶姑娘用的那種膏子和內服藥,如今你手頭還有嗎?”
“嗯。”葉連翹就點點頭,“我是習慣多做一些的,想著萬一下回還要用到,便可立即拿出來,都擱在小書房裡呢。”
“如此甚好,這樣吧。”
蘇時煥沉吟片刻,再次將溫潤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這會子可否請葉郎中來城裡一趟?我總算是還曉得些藥理,便同你父女兩個一道將那膏子和內服藥驗看過,然後咱們再商量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只是得委屈你們在城中多留一會兒。”
說著又轉身望向姜掌櫃:“松年堂開了這許多年,此等狀況,從前也並非沒發生過,你也不必太過憂心。該打烊便打烊吧,讓大夥兒趕緊回家歇著,明日一早還要開鋪,既幫不上忙,就別都在這兒耗著了。”
姜掌櫃答應一聲,回身與曹師傅對視,兩人的情緒都還算是穩定,只搖頭苦笑了一下,揮手讓眾人散去。
對於蘇時煥的提議,葉連翹自然也不會有異議,說白了,她才是最迫切想要知道真實情況的那個人,幾乎是立刻便滿口應承,蘇時煥便打發了手腳麻利的小鐵當即去往月霞村,將葉謙請來。
……
身在家中的葉謙,聽說此事之後十分驚訝,半點不含糊地立刻換衣裳出了門,進城來到松年堂時,已臨近酉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藥鋪子裡已點上了燈,四下裡亮堂堂的,大抵是因為這兩日下雨的緣故,室內有些潮,被暖烘烘的燈光一照,藥味便蒸騰上來,緩緩地往各個角落裡浮動。
元冬和平安兩個也留了下來,想著若是蘇時煥問起這兩次與聶家母女見面時的情形,倘或葉連翹有什麼沒記清楚的地方,她們也可幫著補充。這辰光,葉連翹領著她倆呆在小書房中,蘇時煥卻是同餘滿堂兩個坐在大堂裡,見葉謙趕了來,忙就站起身同他見過。
“是葉郎中吧?晚輩仿似還是頭回與您見面。”
他彬彬有禮地含笑道,轉頭往內堂的方向指了指:“葉姑娘嚇壞了。”
葉謙終究是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的人。活了將近四十年,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