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是多麼明顯。
在心內虛空控制三方元氣形成的防護之下,就是大劫法宗師的衝擊,他也有信心抵擋片刻。
更不用說這早已是強弩之末的“雲霧水母”。
千百道劇毒細絲擊打在心內虛空的外壁上,那萬千細絲觸手,結成天羅地網,噴吐出致命毒素,空氣都給蝕化成煙,但在無形之屏障面前,半分都透不進來——以其目前所應有的步虛法域特性,這種情況並不常見,實是有三方元氣的護持,方能如此。
看心內虛空之外,那猙獰醜陋的雲霧水母,餘慈心念轉動,倒是想起一招很適合用在此處的手段。
當下指掌屈伸,變化印訣,而心在意先,早有一顆種子真符,在竅穴中凝就,印訣之類,不過是導引之用。餘慈低哼一聲,右臂從上到下,一記虛劈,便在此過程中,有串串天書符紋勾畫拼接,終成形曰:
斬!
雲霧水母的撲擊倏然凝定,一道比劇毒細絲的還要細微的裂痕,就從雲霧中央呈現。
聚攏的雲霧本身是流動的,可無論霧氣怎麼波盪,在都無法遮掩那窄細的裂痕,似乎上面覆有一層無形的力量,隔阻外力流動。
下一刻,湛然青光從裂隙中冒出來,最初只是淺淺一道,如深黯冰隙下反射的微光,但很快,十道、百道、千道青光迸發出來,將雲霧水母切割得支離破碎。
這些散射的青光雖是鋒利無匹,卻很快消散,而在最初裂痕的延長線上,分明有一道青光延伸過去,形成一道清晰軌跡,就從汲納毒漿的鬼厭身側擦過,虛空留痕,隱透湛青,久久不散。
而數息之後,那個方向,突然就傳回一聲慘叫,聽音波變化,起碼是在二十里開外。
餘慈點點頭,久不用太一斬邪符,可修為境界提升之後,這周天符籙的威能,比還丹境界時,強出何止十倍!
他確認數字:“一個!”
葉池從他背後走出來,看著虛空中仍然清晰可見的青痕,怔了片刻,忽然伸手,觸到餘慈身前、青痕最初起點的位置。
纖手微顫,再提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一道深深的血口,向外殷出血珠。
葉池扭頭,看向餘慈:“玄門……劍符?”
餘慈呵呵笑了聲:“獻醜。”
接下來,他笑容不變,卻是微瞑雙目,澄淨心神。
東海十兇一路奔逃,一路放出劇毒,遮蔽痕跡,那絕毒範圍內,便是氣機追索都受到限制,讓人難以捕捉到他們的氣息,更施展不開鎖魂之術。
但當餘慈借符法之力,斬了其中一人之後,因東海十兇長年修煉合擊之術,彼此生機互有牽扯,一人死則諸方感應。
這也沒什麼,如此類似於心靈感應的玄奧感覺,豈是外人所能得知?
可他們面對的,偏偏就是餘慈!
對餘慈這樣深悉生死法則之妙的人物,事涉生死存滅,那心血來潮式的感應,實不啻於暗夜明燈,盞盞點映,盡入心間。
既然是逃命,當然神速。
和葉池說幾句話的功夫,跑得最快的傢伙,此時已經遁出百里開外,最近的一個,也在六十里以上。用常規辦法挨個去殺,到最後,絕對要跑掉至少一半。
只是,餘慈沒有半點兒為難。
那一記太一斬邪符,似乎是開啟了他心中某個積存已久的寶藏,靈光流動化現,種種奇思妙想層出不窮,彼此結合、穿插、淘汰,轉瞬之間,就給他指出一個最具可行性的方案。
他吸一口氣,仰頭看天。
高崖雲霧擋住了星空,但沒關係,他頭頂心中,自有一片星空,三垣四象畢聚,氣象遼闊深邃。
心念上指,便有七星輝耀,行於天垣之中,氣機交匯演變,忽若夭亡之虛緲,又如生機之綿長,互衍互化,難以把握。
可餘慈一來早已移宮圓滿,歸垣近半,掌握星宿真意;二來更通達生死存亡之法則。以此二者為握持,便等於握其源流,掌其命脈,一切玄通變化,都不出樊籬。
星辰天中,斗柄似乎在星空中轉動,或者可以說,是星空圍繞著七星旋轉。但不管怎樣,諸天星力隨斗柄之轉動,運化流轉,匯聚天門宮室,似有一位神靈,居於諸天之外,俯瞰此界,而餘慈心念便混化在其中,視角亦如是。
億萬生靈,其生機若何?
螢光是也,撲而滅之;燭火是也,吹而熄之。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劾治鬼靈,勾畫眾生。
是謂北斗劾魂注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