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之下有著驚人的改變,但他對符道的領悟卻依舊停滯不前,依舊屬於同入門的弟子中最差。
這依舊讓他有些羞愧。
前方的山道上有些若隱若現的白光,打斷了他的思緒,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條粘液發出的微弱光芒。
張儀駐足望去,首先驚訝不解。
留下這條發光粘液的,是一隻不大的蝸牛。
這是一隻看上去很普通的蝸牛,但此處的山道別有玄機,便是低階的修行者都恐怕無法正常行走,這一隻尋常的蝸牛如何能夠穿行,能夠留下這樣的一條痕跡?
張儀怔怔的看著那隻還在石階上緩緩爬行的蝸牛,他看了很久,終於開始明白為什麼。
因為這隻蝸牛的身體很柔軟。
因為這隻蝸牛爬得非常緩慢,甚至比平時慢出很多。
然而越是緩慢,在這石階上停留的時間越長,留下的痕跡便越是明顯。
在過往的很多年修行裡,張儀都是沒有什麼取巧,依靠著用功和專心,一步步修行,進步,他似乎極少有過醍醐灌頂般的頓悟。
然而在這一剎那,他的腦海之中卻似乎有一道亮光閃過。
他如受電擊。
他莫名的握住了袖中的一柄劍。
那是一柄很短,很像石頭的劍,是薛忘虛留給他的劍。
他的腦海中同時又出現了鋒銳得讓他的意識都感到刺痛的強大劍意。
然後再是這隻蝸牛留下的閃光痕跡。
他的意念推動著真元,自然而無比緩慢的流淌到手中的劍上。
他沒有意識到,也沒有看到。
但是他手中的石劍上,卻是光亮一閃,有光屑輕灑,好像有人拿著錘子和鑿子,往劍上刻了一記。
……
當張儀在燕上都仙符宗獲得所有修行者夢寐以求的頓悟時,丁寧沒有療傷,他在等待,在思索。
鄭袖的身邊有一個叫做溫厚鈴的人。
他在絕大多數的時候不會出現,但當鄭袖每次出現在戰場,施展從天墜落的星火劍時,他都會像影子一樣跟隨在鄭袖的身邊。
永遠留著一招後招,這是鄭袖的行事風格。
她在戰場上出現,也總是隻在最關鍵的時刻,只以自己的劍的露面而算出現。
作為近侍隨她隱匿在戰場的溫厚鈴是她的後招,自然十分強大。
溫厚鈴同樣是巴山劍場背叛了那個人的修行者之一。
即便布了那樣一個局,讓長陵所有人自然的將九死蠶和自己區分開來,但因為太過出色和不可思議,鄭袖即便親自來看過了自己,但還是不放心,還是要讓溫厚鈴來看看。
連陳監首都確定溫厚鈴不可能感知出丁寧的異常,但是此刻丁寧擔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擔心的只是自己的情緒,他擔心自己不自覺的流露出敵意。
即便情緒控制得太好,身體的一些不自覺的細微反應,還是能夠透露很多東西。
溫厚鈴作為鄭袖的影子近侍很多年,他最擅長的便是觀察此點。
只是溫厚鈴為什麼還不來?
連陳監首都已經知道他會來,為什麼到此時還不來?
……
梧桐落的酒鋪門口停了一輛馬車。
一名連指甲都保養的很好的中年男子從馬車裡走出。
“你為什麼要先到這裡來?”
也就在此時,一個淡淡的,但是卻給人莫名高貴和威嚴感覺的聲音,從四周的黑暗中飄來。
從馬車裡走出的中年男子正是溫厚鈴。
他身穿著淡黃色的衣袍,但是身上散發著的一種元氣波動,卻似乎要將周邊無數事物的影子都拖進自己的身體吞噬掉。
這種氣息足以讓很多七境的修行者都感到恐懼。
但是此時,聽到四周黑暗裡飄來的聲音,溫厚鈴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一名修行者在一地呆的時間很長,終究會留下些痕跡。留下一些或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的痕跡。”
他沉吟了一下,回答了這一句,然後反問道:“你又為什麼要來這裡?”
“你說呢?”黑暗裡傳來一聲譏諷的笑聲,“原本她身邊可用的人無數,但是最近卻越來越少,我很想看看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她會怎麼樣的感受。”
溫厚鈴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你敢在這裡殺我?”
黑暗裡的聲音慎重:“我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