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國公橫插一腳,雙方平日關係顯然不好。 徐嶽龍與楊東雄以叔侄相稱,梁渠作為楊東雄的親傳弟子,天然就被打上魏國公一脈的標籤,是無論如何洗脫不掉的。 不過樑渠不在乎。 有得有舍,至少在河泊所裡,他能登得上臺。 很多人一輩子連登臺的機會都沒有,唱得好,唱的賴,無人在意。 浮漂微沉,徐嶽龍輕輕抖杆,然後就沒有然後。 魚沒有咬鉤。 徐嶽龍不覺尷尬,接著道:“你是不是以為就是單純正副提領結樑子?” “不止?” “不止。”徐嶽龍搖搖頭,“你知道你師父的二兒子是怎麼沒的嗎?” “不知道。” “當年西軍北征大漠,我父親和涼國公的兒子衛劍鵬發現了一支蠻子偏軍的蹤跡,約莫八千人,合計以各自五千黑甲衛以包夾之勢共殲敵軍。 一萬打八千,還是突襲,本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等到三天後,我父親真的追上蠻子偏軍,衛劍鵬的部隊卻遲遲不見蹤影。 我父親不是貪功冒進的人,即便是突襲,五千打八千也太過冒險,正想撤退,卻被蠻子打了一個反埋伏。 萬幸的是,我父親指揮得當,一場被伏擊戰被他拖成了拉鋸戰,最後慘勝,活下來計程車卒不到一半,楊叔的二兒子便是那時候犧牲的。” 梁渠默然。 “事後我父親責問衛劍鵬為什麼支援不及時,他卻說他在大漠裡迷了路。 我父親不信,衛劍鵬乃是老將,從來不曾發生過如此兒戲延誤戰機的理由,可沒有證據,最後衛劍鵬也只被罷免官職。 當年為什麼會救援不及時,現如今已經成了一筆糊塗賬,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浮漂二度微沉,徐嶽龍手腕一抬,再次抖杆。 水面蕩起漣漪。 還是沒中鉤。 尷尬的氣息衝散了靜默的氛圍。 梁渠忽然覺得,徐嶽龍的釣魚技術好像很一般。 按理說不該如此,徐嶽龍至少是狼煙境界的武者,甚至有可能是狩虎。 此等級別的大武師,雖然沒有和自己一般的水下感知能力,可一定範圍內是能感受到魚類氣息的,水下七八米,對他們來說洞若觀火。 徐嶽龍特地解釋一句:“釣魚嘛,釣的是魚,可實際過程呢,卻是修身養性,玩那些手段就沒意思了,我每次都是遮蔽感知的,所以起起伏伏很正常。” “徐大人境界高雅!梁某佩服。” 徐嶽龍高興,便多聊了幾句:“其實這一次平陽鎮變平陽縣,甚至大機率變成平陽府,大順開國至今尚是獨一份,很多人都盯著這塊肥肉。 河泊所就有我和衛子休兩個國公爺爺,麾下又帶來不少親信,個個都有背景。 緝妖司那邊同樣不簡單,厲害的狠人同樣不少,就連再過兩天才到的縣令,你猜是誰?” 我哪能知道 梁渠搖搖頭。 “是青州簡家的簡中義,二十一歲就高中榜眼,詩詞賦寫得極好,一身武學天賦更是驚人,幼年吞服過龍蟒大丹,氣力駭人,三十四歲就已入狩虎大境,修煉的簡家天元含首功更是攻防一體,難有敵手。” 梁渠吃了一驚:“那麼厲害來當一個縣令?” 狀元多縣令,榜眼當個縣令不是什麼稀奇事。 可既然是大世家,本身又是狩虎,就顯得不太可能了啊! 說不過去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徐嶽龍搖搖頭,“平陽縣真成了平陽府,府主誰來當?原來的縣令去往何處?道理上來講,縣到府,離不開縣令的推動。 這就是機遇啊,多少人想要都要不來,只要簡中義略有才能,安安穩穩發展,以他的資料,背景和實力,來日的府主位置必然是他的,直接從七品縣令,跳到三品大員,大不必去苦熬那資歷。” 好多過江龍! 梁渠咋舌。 原先他的師父便是平陽鎮這一畝三分地,乃至放眼周邊幾縣都是最厲害的豪強,可如今一改,倒顯得弱勢了。 一個小小的縣域,狩虎武者不下六人! “不過就像你說的,討剿鬼母教,大方向上是贏的,可具體到事情上來看並不一定。 江淮澤野,就是一個大漩渦,可勁的轉,誰能轉上去,誰又沉下去,都沒個準。 我聽說你的命格是長蛟過江?天生水命,有這回事嗎?” “是有,楊師給我測過。” 徐嶽龍點點頭:“所以機會有很多,只要靜靜等待即可,那麼大的命格,我很看好伱的發展,是龍是蟲,就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梁渠躬身一禮:“多謝徐大人提點。” 徐嶽龍說的話可都是乾貨,幾句話就點明關鍵人物背景。 這是真的把他當自己人,一種交心的籠絡,換作別的河伯,指望提領提醒你? 然後梁渠就硬生生陪著徐嶽龍坐了半個多時辰。 情況不對啊 梁渠側眼看了下天色,屁股有點麻。 一個多小時,一條魚沒上來,境界高雅到這種地步? 又等上兩刻鐘,梁渠在精神連結中與肥鯰魚溝通一番,面色不變靜坐在一旁。 片刻,浮漂劇烈晃動起來。 徐嶽龍精神一振,連忙提竿,一條華麗的大白魚跳出水面,陽光下水珠四濺。 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