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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易天師一言不發,凝著天色沉陰,掐算了手指,緩緩道:“十天之後。”

“介時太虛沖天,天雷示警,是大多數妖邪最難避的天劫。天時地利,能將她化為烏有。”

“天劫。”顧文蕙大為吃驚,又隨他念道:“十日之後?”

她忽地驚住,也暗暗算了下日子。十日後,那不就是她誆的顧延舟讓他與林梨成親的日子。她疑是錯了,又細細算下,竟是不差。

她拍了拍胸口,倒吸了一口涼意。想她不過隨意胡謅的時日,竟成了那妖的關鍵。

“那就請道長,降妖除魔。”顧文蕙想是天意如此,更下了決心。

只不過她本是良家婦人,頭一次說得要害人性命,話一出口,內心還是不安,又接道:“只是,見刀流血總是不好,若是能勸她改惡從善,不再禍害人間,倒也是好事一件。”

那妖孽是死是活都罷了,只盼著求著,她不要再跟顧家扯上關係。

只是再一再二,顧文蕙又覺得自己三心二意了,只好低下頭,柔聲道:“一切聽憑道長安排。”

易天師才淺淺的點了點頭,“除妖一事,貧道自有分寸。只是令弟的身體,還需顧小姐好生安排。”

顧文蕙連口答應,她偏過臉,一陣陣的涼風吹過,面上俱是涼透的。她撫了撫臉,僵硬的很。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一章:毀墨

自顧延舟醒來,沒有一刻不是心急如焚。他能走能言了,身邊卻是空落落的。他不止一次的徘徊,殘破的紅喜字都拉成了無數個大大的諷刺。

且過了五日,顧延舟日日喝著苦藥,已覺著是好了許多。他這一好,便再也是坐不住,日日苦思冥想的就是怎麼去找林梨。

當他身體已好了大半,顧文蕙再來,她依是關懷備至,小心翼翼。顧延舟瞧得出,家姐的表情中有驚喜,有寬慰,還有掩的最深,就是擔驚受怕。

旁人也就算了,但顧延舟不同。她是同他一起長大的長姐。從小的嬉笑怒罵,相依為命,往日種種都在心裡紮了根。加上這次出門了一趟,歷經市井,顧延舟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面對著至親,這項權能也被髮揮了極至。

他是知道的,長姐心中千憂萬慮,是怕他再一走了之,怕他害了性命。顧延舟雖不忍,但他多少次都對著顧文蕙有口難言。他與林梨,這其中糾葛,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他想再見一次林梨,無論好壞,只求著再見一次。

到了第六日,顧延舟終於邁了門檻。他並未直接出門,而是去了顧文蕙的房間,這一次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先跪。

顧文蕙手上還捧著刺繡,見著他跪下,手一抖就刺歪了一線,利針直接扎進了肉裡,鮮血染髒了繡案。

她也是知道的,手還是抖個不停。

“長姐。”顧延舟跪的筆直,“我要走了,特來辭別長姐。”

顧文蕙彷彿被貓叼了舌頭,半響說不出話。

她與顧延舟相依為命多年,雖為長姐,卻是如母親一般的在養大他。她對顧延舟雖是嚴厲為多,但實際十分愛護。她逼著他讀書,逼著他考科舉,直到逼得他離家出走。這次回來,顧文蕙是下了萬般的決心,顧家還可以繼續,只要他開心快樂,沒有科舉也無妨。他若喜歡畫畫,就隨他去,他中意那女子,也可娶進了門。

可是,這次不行,顧家的媳婦必得身世清白,必得是個善良的女子。而不是一個滿手血腥的妖孽。

她看著顧延舟,他的腰挺直一分,她的眼神就悲傷一分。

她放下了汙跡斑斑的刺繡,“你可決定好了?”

顧延舟點了點頭,“特來向長姐辭行。”

顧文蕙隨著他的話苦笑了一聲,“只是來向我辭行,不管我同意與否,你都要走!”

是陳述的語氣,顧延舟垂下了頭。

沉默間已經認可了這事實,顧文蕙的手還在抖,強裝的表面卻破裂了開來。

“至親者,總是希望你好的。”

語調輕顫,到最後已經是哽咽,“上次你一走,就是數年。這次去,還打算回來嗎?”

“長姐。”顧延舟跪著,不假思索道:“她不是妖。”

無論旁人怎麼看林梨,他只記得承諾過,要與她一起做人。

既是一起做人,又哪裡來的妖邪一說。

“好……好。”他的篤定叫顧文蕙無話可說,一張臉已是慘白如紙,“顧家的男人,的確要敢做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