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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架較瘦,清高脫俗,不錯,不錯!”

李清源如同遇到知音一般,雙眼猛然亮堂起來,扔掉《楚辭》走到他身邊:“廖老師,你真是這麼覺得的?”

李清源下午看了一本《說岳全傳》——他不是太過迂腐的傳統文人,時常看些閒書——不料讀得入迷,被書中人物打動,思想進入那個金戈鐵馬的激盪時代,國家社稷岌岌可危,岳飛獨木難支,眼看大廈將傾,他一時深受所感,滿腔熱血悲憤寫下《出師表》,自己當時閱讀書籍的思想盡數表現在鐵畫銀勾之中,書成之後頗為自得,心想這是自己近年來寫得最好的一幅字了。聽廖學兵提到“家國憂思”,不由覺得大合己意,站在旁邊一同欣賞起來。

廖學兵不是白學了四年中文系課程,自小到大都很喜歡傳統文化,在父親指導下研習書畫,誦讀古文,十多年下來有不俗造詣,當然,對《哈姆雷特》之類的外國文學還是有一定距離,否則那天授課就不會出醜了。

“這‘臨表涕零’四個字寫得當真是飛揚灑脫。”廖學兵讚道。

李清源滿心歡喜,一個人的作品不怕好劣,就愁沒人欣賞,對廖學兵高看了幾分,心道:“玉中遇到這種班主任算是還可以。”

“不過……”廖學兵話鋒一轉:“寫得放是放了,但總覺得放不開,有種自以為是的清高和矜持,你看這結構,這個字和這個字中間頓了一下,不知作者猶豫什麼,過後幾字都寫得平淡無奇,後面才逐漸有所提升。”

“廖老師!你真是目光如炬啊!你平時一定精練書法吧?”李清源叫道,完全不似四十多歲的穩重中年,那種驚喜不是獲得一顆糖果的孩子可以媲美的。老廖說得沒錯,寫到那個字的時候老婆在外頭喊了一聲,打斷情緒,過了好久才醞釀得出。

“廖老師,請坐請坐。”這回可是真心實意地請他坐下了,在書架上取下一幅卷軸,笑道:“請你再品評品評我這幅《玉子湖畔花鳥圖》畫作如何?這是本市一位朋友的作品。”

聽他言下之意,對這位朋友頗為推崇,小心翼翼開啟,先看了題跋,署名是“燕齋齋主謝養冠”。廖學兵聽過謝養冠的名頭,全市書畫協會副主席,經常在各種商業活動中露面,為主人寫上幾筆書法,贏得滿堂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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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分老氣,技巧嫻熟,著色豐滿,勾勒生動,相當有水平啊。不過有幾處敗筆,一是畫上杜鵑花正開,應是秋季,可是謝老先生卻畫得春意盎然,色彩太過豔麗;二是你看這隻黃鶯,現實中應該是紅色的眼睛,畫上卻畫成灰色。”

李清源翹起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謝養冠畫成這幅畫後,越看越不滿意,也曾這樣嘆過,後來束之高閣,李清源請他將此畫贈與自己。

李玉中捧著茶進來,看見父親和老師親熱地湊在一塊,嚇得差點將茶杯傾翻。他老子自視甚高,對任何人都很淡薄,唯有與廖老師聊得如此熱切,莫非兩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廖學兵心道:“李清源可以稱得上文采風流,生個兒子卻不學無術,真是教子無方。”

兩人有了共同語言,說話投機了許多,不僅侷限在書畫上,還談了許多詩詞,老廖畢竟沒有讀過那麼多書,漸漸有些跟不上,便把從前父親、叔叔的見解通通搬出,一番糊弄。李清源大生知己之感。

“李先生,其實我是想跟你討論一下貴公子的事情的。”廖學兵用李清源遞過來的手抄本《山谷詩》當做扇子扇涼。

李清源一反常態變得豪邁起來,大力拍老廖的肩膀道:“廖老師,不要那麼客氣,叫我老李就行了。犬子在學校幹什麼壞事了?打架、曠課還是早戀?我會切斷他的零用錢來源,讓他好好反省的。”

李玉中躲在書房門口竊聽:“什麼,敢切斷我的經濟來源?老頭子太狠毒了,明天把他的藏書潑溼。”

廖學兵說:“李玉中是個上進心極強的學生,而且還有集體榮譽感,已經入選了我們班的足球隊。”二年二班就二十名男生,要入選足球隊還不是手到擒來的小事,何況班級足球隊實在沒什麼可誇耀的。廖學兵卻把這件事說得比天還高,什麼關係到人生和未來,什麼擁有無上的榮光,入足球隊彷彿比當選宇航員還要困難。李清源也是個腦子一根筋的文人,對這種瑣事的知識瞭解實在匱乏,又對廖學兵有充分信任,聽他吹得天花亂墜,連連點頭不止。

“李玉中同學如此優秀,就像掉落在石堆裡的鑽石,沒什麼可以掩蓋它奪目的光華。”

——躲在門後的李玉中也不禁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