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路是練過拳腳的人,冬暖故用眼角的餘光睇了柳路一眼便知他想要做什麼,冬暖故眼神一凜,柳承集這是在樓遠面前沉不住氣了?
然,只當柳路還差三步便要走到冬暖故身側時,樓遠竟忽地一個側身擋在了柳路面前,將冬暖故擋在了身後,動作突然卻又顯得自然而然,令柳路立時定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前隨後往後倒退了兩步,轉頭緊張地看著柳承集。
冬暖故眼底有光流轉,柳承集將雙手攏得更緊了,只見樓遠像是什麼也沒有察覺般依舊淺笑著,“八小姐既然將芳心許與了羿王世子,左相大人該是為八小姐有個好歸宿高興才是。”
樓遠不給柳承集說話的機會,“既然如此,史官大人進來吧。”
樓遠的話音才落,一名身穿深褐色錦袍的中年男子抱著一本簿子走了進來。
眾人驚,柳承集不可置信地看著樓遠,他竟是將史官帶了來!?
“史官大人就寫,左相大人體恤王上夤夜為王分憂,終決定將貴府八千金許配給羿王世子,可寫好了,回宮了好讓王上瞧。”樓遠的聲音如泉水汩汩般好聽,然說出的話卻令在坐的眾人一次驚比一次。
柳承集想要阻止,史官已在簿子上落了筆。
至始至終,樓遠都沒有問過冬暖故一個問題一句話,他甚至不疑惑她為何不說話而是咬破手指在手上寫字,冬暖故知道他根本不在意他選中的是左相府的哪一個女兒,甚至不在意她是啞子還是瞎子或是瘸子,他在意的只是有這麼個人而已。
只要有這麼個人將左相府和羿王府連繫在一起,這個人不論是左相府的哪個女兒,都無關緊要。
☆、011、我願嫁
樓遠離開左相府時雨依舊在下,他在離開前笑看了冬暖故一眼,意味深長。
冬暖故是一路淋著冰涼的雨水回的蕪院,她沒有撐傘也沒有打燈,只獨自一人走在左相府裡最黑暗也最荒寂的小道上,閒然自得的緩慢腳步與這寒涼雨夜以及她渾身溼漉漉的狼狽模樣極不相符,像遊走在暗夜裡的魍魎。
六娘自冬暖故方才被柳路帶走後便一直在蕪院的月門外等著她,手裡撐著一把破破爛爛的油紙傘,雨水漏過殘缺的傘面滴到她的身上頭髮上,將她的肩頭都溼了大半,然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只一直望著前廳的方向跛著右腳在月門前來來回回地踱步,臉上寫滿了不安。
六孃的眼睛不大好使,又因冬暖故未打燈,以致冬暖故走近了蕪院月門,六娘才瞧見她,六娘一瞧見她忙扔了手中的傘,即刻有淚意溼了眼角,上前二話不說便將她往屋裡拉,腳步急急。
進了屋六娘又忙脫下冬暖故身上的溼衣裳,一邊忙一邊兀自喃喃:“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小小姐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小小姐快用乾布巾擦擦身子,萬不能涼著了。”六孃的眼裡寫滿了還不能安靜下來的後怕,只見她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看著冬暖故小小地打了一個噴嚏後忙先不說話了,只緊緊張張地轉身去為她拿來乾衣裳,急急地為她套上,“小小姐快些穿。”
冬暖故身子單薄,也覺得有些冷,也配合著六娘快速地將乾衣裳穿上了,然後將六娘搭在肩頭的布巾扯過來擦頭髮,六娘則緊張地抓著她的雙臂將她上上下下又下下上上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臉色還是蒼白的,那緊張後怕的模樣像是死裡逃生了一回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小小姐,讓我好好瞧瞧你,好好瞧瞧你……”
六孃的舉止讓冬暖故有些好笑道:“六娘不必如此緊張,我這不還是好好的麼?”
“如何叫我不緊張呢?自方才小小姐被左管事帶到前廳後,我這一顆心跳得就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看著冬暖故真真實實地在她眼前笑,六娘這才慢慢安了心,卻依舊不捨得鬆開冬暖故的雙臂,好像她一鬆手她的小小姐就會有什麼危險一般,“現在看到小小姐好好的回來了我這心還怦怦跳著,不過老爺肯相信小小姐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這樣小姐泉下也會開心些的。”
六娘一連說了兩個“太好了”,令冬暖故輕輕冷笑了一聲,這聲冷笑讓六孃的心莫名地再次不安起來,竟是不敢再抓著她的手臂,而是鬆開了手。
冬暖故不在意六孃的反應,只慢悠悠地擦著頭髮,嘴角含著淺笑道:“六娘如何看得出柳承集相信的是我而不是他親眼所見的事實?”
“如果老爺不是相信小小姐的話,又為何,為何……”六娘有些不敢往下說。
“又為何會放我回來,可對?”冬暖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溼發,覺得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