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門口傳來口哨聲,我惱火地叫回去:“吹個鬼!”又趕著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事情擺平了嗎?”
他微笑著說:“下午回來的。”
我太高興了,嘰嘰嘎嘎地說:“是不是還來得及參加高考?不過,耽誤了好多時間,不如明年吧,多複習一年,考個更好的學校。”
關荷、宋晨、李杉……他們一幫人都走了過來,遠遠地站在一邊,宋晨叫:“羅琦琦,你去不去吃麻辣燙?”
小波說:“你和他們去玩吧,我改天再來找你。”
我遲疑著,沒話說,關荷叫:“琦琦。”
小波推我:“趕緊去吧,他們都在等你。”
我只得向關荷、宋晨他們走過去,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著走向夜市,討論著哪家的麻辣燙比較好吃。
我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到小波背轉了身子,手插在褲兜裡,低著頭走路。
路燈下,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我突然停住了腳步,對關荷說:“實在對不起,我今天晚上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吃麻辣燙了,我還有點事情。”
宋晨他們都大叫:“太無恥了,出爾反爾。”
李杉溫和地說:“大家一起吧,不然就缺你一個人,馬上就要中考了,聚一次少一次。”
關荷也勸:“琦琦,你今天晚上可立了大功,我們慶功,怎麼能沒有你?”
我沒理會其他人,只對關荷抱歉一笑,就轉身跑著去追小波,等快趕上他時,猛地一下跳到他身邊,手從他的臂彎裡穿過,挽住他的胳膊,說:
“請我去吃羊肉串。”
小波微笑地凝視著我:“你不去吃麻辣燙了嗎?”
“我喜歡吃羊肉串。”
後來,我一直想,也許就在那天晚上,小波發現了,雖然我們朝夕相處了快六年,我們以為我們是一家,可其實我和他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看著我和同學們在一起,歡快地鬥嘴、打鬧,為自己微不足道的才華和成功而自以為是地驕傲、快樂,我們展現的是最正常的中學生的青春和朝氣,所以,他明明是來找我的,卻沒有叫我,任由我從他面前經過,走向一個和他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3。被折斷的翅膀在嚴打風潮中,小六因為平常行事囂張,得罪的人太多,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他中了別人的計,反正,我聽到的訊息就是,他因為爭風吃醋,把一個男人給毀容了,毀容的方式很特別,是用飛鷹小刀片一點點把對方的臉皮劃爛。本是陳年舊帳,卻被人舉報,公安局將他收押,立案調查,又發現了他吸毒販毒、私藏槍械的罪行,幾罪並罰,被判死刑,一顆子彈結束了生命。
後來我才明白,其實和任何人都沒關係,公安局早就盯著小六了,嚴打期間各個局子都有任務指標的,他們肯定要拿下小六,所謂的什麼舉報,只不過是調查的障眼法。
小六被執行槍決的訊息,在新聞上一閃而過,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那是小六(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名,他又被剃了光頭),後來聽到李哥手下兄弟們的討論,我才明白那是小六。
小六的犯罪團伙被徹底剿滅,張駿卻仍然在上學,沒有進監獄,公安局也不再找他談話,證明他平安地熬了過來,可張駿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鬆表情。那段時間,他臉色分外蒼白,每天的頭髮都亂糟糟的,如同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樣子,衣服也穿得邋里邋遢,看人時雙眼的焦距都不集中的。
他從來都七情不上面,不管發生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看到整件事情,他受的刺激非常大。
不過,同學裡沒有人知道他和小六的關係,倒是成全了他“情聖”的美名,大家都認定他深受失戀之苦。
關於小六的訊息,學校裡沒有任何人關注,那距離他們的世界太遙遠。學校裡的小混混們熱衷於談論赫鐮,他因為以販養吸,參與了毒品交易,被判勞動改造三年。幸虧他還未滿十六歲,而且查獲他時,分量非常少,否則只怕會判得更重。
年級裡絕大多數同學都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說毒品,他們在竊竊私語中,都帶著驚異不定的表情。
毒品!多麼遙遠,遙遠得像是隻有在黑幫片和教科書裡才會出現,可竟然有一天出現在我們身邊,距離我們這麼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對這樣的事情既帶著恐懼厭惡,又帶著好奇崇拜,在他們的想象中,赫鐮這樣的人就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擁有他們沒有的熱血和衝動、肆意和狂放。
赫鐮被蒙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