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幾嗓子“獅子吼”回了過去,不震金環真個半死不算完。
外面的魔音再起變化,從忽前忽後,左起右落,飄忽無定,變成集中在廟門外的廣場。且愈趨高亢難聽,變成鬼啾魅號。若定力稍遜者,不捂耳發抖才怪。那就似忽然到達修羅地府,成千上萬的慘死鬼,正來向你索命,魅影幢幢,殺機暗藏。
殿內的石青璇幽幽一嘆後,便聞一絲清音響起。似在地平的遠處緩緩升起,然後保留在那遙不可觸地距離,充滿生機地躍動,無論鬼啾聲變得如何扭曲可怖,刺耳凌厲,鋪天蓋地,仿似能把任何人淹沒窒息的驚濤駭浪。可是石青璇奏出地音符,卻像一葉永不會沉沒的小扁舟。有時雖被如牆巨浪衝拋,但最後總能安然徜徉。
簫音愈來愈靈動迅快,彷佛一口氣帶你狂哈十萬八千里;音色變幻萬千,錯落有致,音韻更不住增強擴闊,充盈著無以名之的持續內聚力、張力和感染力。
啾啾鬼聲卻不住消退。直至徹底沉寂下來,只餘仍是溫柔地充盈於天地令人耳不暇給的簫音。
簫音忽止。石青璇淡淡道:“貴客既臨,何不入廟一晤,石之軒和碧秀心之女石青璇在此恭候四位前輩法駕。”
話音一落,殿內風聲驟響,接著是怪異尖銳的呼嘯聲和勁氣交鋒的連串驟響,不絕如悶雷迸發。
然後所有交手的聲音像驟然發生時那麼突兀地消斂。
時至黃昏,殿內已點了燈火,卻被剛才打鬥的勁氣撲滅。此時,燈火再度亮起。
石青璇保持著他之前的姿勢面佛而立。美目落在大殿空間內唯一的一點燈火上。濛濛紅光彷彿與她融合為不可分割的整體。
另一邊近門處是剛才施殿魔音的“媚惑宗”宗主“媚娘子”金環真,披頭散髮。臉色蒼白,顯是在適才交手時吃了暗虧。
這金環真一身宮裝彩服,年紀乍看似在雙十之間,要細看下才知歲月不饒人,眉梢眼角處隱見蛛網般往鬢髮放射的魚尾紋。但其眉如遠山,眼若秋水,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只是玉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活像冥府來地美麗幽靈。尤其現在受傷之後,臉色更是蒼白的可怕。
石青璇柔聲道:“適才金宗主已被我簫音所傷,仍要逞強出手,實在太不自量力。走吧!遲恐不及。”
一把可令任何人終身難忘,似刀刮瓷盤般聽得人渾身不舒服的聲音,慢條斯理地在廟外響起道:“還以為你這丫頭盡得碧秀心的真傳,且聰明絕頂,原來只是個蠢丫頭,竟不知這世上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千古至理名言,這淫婦只是派來摸你底細的先頭部隊,現在你有多少斤兩,已盡在本人計算中。”
石青璇神態閒雅,從容自若道:“想不到二十年前名列邪派八大高手之一地‘倒行逆施’尤鳥倦是如此膽小和淺薄之徒,只徒逞口舌之快,卻無膽登堂入室!”
聽聞石青璇之言,沈醉始知這聲音的主人便是尤鳥倦。他於殿外後牆下埋伏,看不到殿中情景,只能從聲音分辨。尤鳥倦說話的聲音雖也在殿外,卻是在殿前方,他一樣也是看不見。
“轟隆!”
廟頂破開一個大洞,隨著木碎瓦屑,“逆行派”宗主“倒行逆施”尤鳥倦從天而降,落在金環真和石青璇間的位置。
只見他面如黃紙,瘦骨伶仃,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眉梢額角滿是悽苦的深刻皺紋,但身量極高,比旁邊身長玉立的金環真高出整個頭來。
長著一隻又高又彎的鷹鉤鼻,兩片唇厚如肥腸,眉毛則出奇地濃密烏黑,下面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卻完全與他悽苦疲憊的臉容不相襯,明亮清澈如孩子,然而在眼神深處,隱隱流露出任何孩子都沒有地冷酷和仇恨地表情,令人看得不寒而慄。
他所穿的一襲青衣出奇地寬大,有種衣不稱身地彆扭。背上掛�個金光閃爍的獨腳銅人,理該至少有數百斤之重,可是負在他背上卻似輕如毫毛,完全不成負擔。
陰惻惻的笑聲從門外遠處傳過來道:“好笑啊好笑!尤鳥兒不如易名作‘驚弓之鳥’,因為你的小膽兒早在二十年前給宋缺嚇破。否則怎會厚顏至此,給人喊打喊殺,仍要把頭縮到龜殼內去?”
金環真色變道:“尤老大你今天是怎麼搞的。連區區一個丁大帝都收拾不了?”
聽聞金環真之言,殿後的沈醉知道了這剛出現的人是“帝王谷”地谷主丁大帝丁九重。剩下唯一沒現身露面的便是“赤手教”教主周老嘆。想到這周老嘆,他忽然記起原書這一節裡半山亭四人火拼地一個重要情況。
便是金環真與周老嘆合謀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