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她家,臨下車之前還在餘丹那裡偷到了一個吻。餘丹對於兩人能進展到此並不意外,畢竟,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她既然已經選擇了陸非,便是敞開了心胸要接納他以及他的親近。於是她只垂下了眼簾,伸手把碎髮攏到耳後,有些羞澀的淺淺一笑。
這一笑,便讓陸非嚐到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滋味。
她的心已經乾涸了很久,此時的陸非則像是一場纏綿悱惻的春雨,潤物細無聲,漸漸撫平她心底的溝壑和裂縫,重新帶來了生機與希望。
這或許是上天給她的一次新生的機會,她但願自己沒有選錯。
大年三十的下午,常靜和餘丹在客廳裡包餃子,常軍在低頭杆餃子皮,餘曉亮和餘諧一個端著板凳一個手捧著福字和雙面膠,挨個房間貼福字,而餘福久則在茶几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擇豆角。全家出動,忙進忙出,年味十足。陸非拎著一箱新疆水果和一箱喜旺熟食登門的時候也被這熱絡的氣氛所感染,眼眶有些溼熱——他以為這種忙年的情景只會出現在夢裡,他這輩子都沒機會親身體會到。
“你就帶這麼點東西過來啊?陸少,是不是有點忒寒磣了?”餘丹歪著頭,笑嘻嘻的說。
“胡說八道!”餘福久低喝。
“叔叔,我是想帶些今天晚上立馬就能吃的東西過來,以後再來,還有別的。”陸非說。
“好好好,以後常來,反正也不是外人!”餘福久說。
陸非把東西放下,脫了外套洗好手,擼起袖子走了出來,“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他問。
常軍臉色一沉,抬頭看了陸非一眼。
“你去幫曉亮和餘諧貼福字,他們倆個子不夠高,那個板凳看上去搖搖欲墜怪嚇人的。”餘丹指了指裡間方向,說道。
有了陸非幫忙,裡屋的福字很快就貼好了。三個人來到客廳,餘丹時不時的抬起頭瞅瞅他們仨。他們像是流水線作業一樣分工明確,餘曉亮負責撕雙面膠,餘諧負責把要貼的福字遞給陸非,陸非負責貼上,一邊貼還會一邊詢問倆孩子位置對不對,有沒有歪或者偏。
“搞定!”貼完廁所門上的最後一張,陸非很有成就感的嚷嚷。
餘曉亮站在陸非旁邊,看到餘丹抬起頭,衝陸非笑了笑,兩個人目光對視的瞬間,滿眼皆是溫柔。餘曉亮心底正樂開了花,卻看到餘丹身旁的常軍一臉陰沉,顯然是將二人的互動看在了眼裡。
敢覬覦我家魚蛋!你也配!餘曉亮在心底腹誹。
他眼珠子一轉,腦海中靈光一閃,“魚蛋,我有個請求……”他一本正經的開口。
“是什麼?說吧!”
“我想叫陸非叔叔,爸爸。”
餘丹的手一抖,原本包在餃子皮裡的餡便因為指尖的用力過猛而被擠了出來,粘的滿手都是。
餘曉亮話音清脆而堅定,卻無疑在餘家的客廳裡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餘曉亮挑釁似的看著常軍——他眼底的驚痛,表情的僵硬,緊抿的嘴唇,都讓他的心底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快意。他甚至無暇去關注餘丹和陸非此刻的表情,一直到沉默中的餘丹微笑著點頭,說:“好,他本來就是你爸爸。”
“剛才……嚇了我一跳。”陸非尾隨著餘丹走進廚房,把門關上,一邊搔著後腦一邊搖頭苦笑。
“這孩子很敏感很早熟,有些事,就算我不說你不說他不問,但其實他心裡都明白。”餘丹把餃子倒進鍋裡,眼鏡片瞬間被蒸騰的水汽蒙上了一層白霧。
“語不驚人死不休,這點隨你。”陸非從後面抱住餘丹的腰,把頭墊在餘丹的肩膀上,湊近她的耳朵,夢囈一般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對了,那個叫常軍的……”
餘丹還不習慣跟陸非這樣親近,本能的掙扎了一下,但這掙扎反而讓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所用的力量更大了幾分,她只得放棄,溫言解釋道:“如果你連我‘舅舅’的醋都吃,那我無話可說了。”
“得了吧,這小子從我進了門就沒正眼看過我,剛才曉亮那聲爸爸叫出了口以後,你沒看見他那表情,滿臉的苦大仇深,簡直恨不得把我拖出去鞭笞。”陸非冷笑。
“是不是得我從這門走出去以後,真開口叫他舅舅,才能平息您這醋缸內心深處矯情又毫無道理的悲憤之情?”
“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跟著你一起掉輩分。”
身後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廚房的門被小心翼翼的推開一條小縫,一張神氣活現的小臉出現在門縫裡,“爸爸媽媽,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