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這也太過分了。”帶著手下前來戰場,郭燕雲總兵身經百戰,但是尚未進入燒殺一空的街區,卻已經忍不住喃喃咒罵起來,“什麼徵天軍團……簡直是亂咬人的瘋狗,禽獸都不如!”
“噓,總兵,小心走漏了口風被上頭聽見。”一邊的副總拉拉漢子,低語,然而眼裡也是憤怒的光——這般在自家土地上燒殺擄掠,任何戰士心中都有沖天的怒火。然而,沒有總督的命令、姚太守又嚴令動兵,他們空有長劍在手、也只能坐視百姓被殺。
小隊裡已經有士兵低聲嚎啕——那是居住在南城的一些兄弟,在接近這個修羅場時再也難掩心中的憤怒和恐懼。前方就是信義坊,入口的街道已經近在咫尺,然而那幾個士兵對著黑夜中燒殺一空的家園、居然再也不敢走近一步,跪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奶奶的,起來!別做孬種,給我起來!”郭總兵咬著牙,用腳狠狠將那些士兵踢起來,惡聲惡氣,“去!給我去廢墟里把父母老婆孩子的屍首挖出來!這點力氣都沒有,還是男人麼?”
幾個士兵被踢了起來,嚎啕著,踉踉蹌蹌起身衝入戰場。白日裡那場屠殺過後,整個南城一片死寂,只有幾處闇火不曾熄滅,幽紅地跳躍著,發出噼噼啪啪的燃燒聲。窗戶上、門檻上、大街上,到處橫七豎八掛著倒著屍體,血已經凝固了,發出腥臭的氣息,伴著火裡脂肪燃燒蒸發的異味,讓人忍不住想嘔吐。
那些士兵分頭奔向自己的家,然而腿已經開始顫抖。
沒有到家門,遠在半條街外就有士兵被家人的屍體絆住了腳,看到奔逃中被射殺的嫁人的表情,不由跌倒在地抱著屍體嚎啕大哭。
“他孃的徵天軍團,老子……”站在街區中,看著微弱火光映照下的廢墟,郭燕雲的拳頭攥出了血,一拳打在一道斷壁上,轟然打塌了一垛牆,“奶奶的,老子忍不了這口氣!反了,乾脆反了!”
“總兵!”副總嚇了一跳,連忙拉他,“這種話你也說?不怕連累一家老小?”
郭總兵一怔,重新握起了拳頭,這次卻是重重砸到了旁邊的石柱上,砸出了滿手的血,長長吐出胸中濁氣,喃喃:“他媽的徵天軍團如果還敢來作威作福,老子拼著一身剮也要把皇帝拉下馬!”
“噓,小心別人聽見……”副總向來謹小慎微,忍不住阻止同僚的狂言。
然而,話音未落,這個本來只有屍體的戰場裡,陡然就有了奇異的聲響——輕微的撲簌聲,彷彿暗夜裡有無數翅膀拍打著降落。然後,廢墟中那幾處微弱燃燒著的火焰莫名其妙地一跳,光芒大盛。
“什麼、什麼東西?”副總詫然,結結巴巴脫口問,“鬼……是鬼麼?”
“切,看把你嚇的!”郭燕雲向來大膽,看到同伴那樣的表情頗不以為然,“雖然這裡滿地死人,可也不用風吹草動就一驚一咋吧?”
他從旁邊士兵手中接過火把,想往前走去。忽然,黑暗中傳來短促的慘叫,阻止了他的步伐——“救、救命!鳥靈!鳥——”
充滿絕望和恐懼的呼救半途而止,然而卻讓這邊的一隊士兵因為震驚而退卻。
鳥靈!那群魔物……那群魔物在今夜降臨了麼?
那群喜歡汲取人的精魄血氣、隨著死亡氣息遷移的魔物,這麼快就連夜來到了這裡?
雖然是全副武裝的戰士,但是所有士兵、包括郭燕雲在內聽到這個名稱都變了臉色,下意識的後退,想要離開這個街區。
不能和那群魔物對抗……那群傳說中不老不死的怪物,身負黑色雙翅,形如十歲孩童,每每與黑夜結伴而至。這個神秘的種群百年來曾製造了多起震驚雲荒整個大陸的屠殺,包括砂之國一個小部落一夜間的滅亡、和澤之國息風郡一個鎮子的離奇失蹤。
後來徵天軍團領命出動,然而幾次剿而未滅,那些鳥靈雖然不敢在明目張膽地出沒殺人,卻從徵天軍團手裡存活下來,從此神出鬼沒地遊蕩於雲荒大地。
那群魔物因為滄流帝國的嚴厲管束和強大力量而不敢公然路面,但是幾十年來、每當大地上任何一處有大規模的殺戮和死亡,它們便好像赴一場盛宴一樣成群結隊趕來,在屍體上歡呼歌舞,汲取剛死去人尚未渙散的魂魄。而多年來屢屢出動卻無功而反,滄流帝國為了避免戰鬥力的消耗,到最後也默許了這樣的行為,只要鳥靈不再大規模地襲擊人類,便不再阻止它們享用戰場上的屍體。
五十年前霍圖部滅亡,二十年前復國軍慘敗——那些死人無數的戰場上,黑夜來臨的時候都能看到這群魔物的蹤影,在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