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還惦記著小結巴母子,怕他們過不好年,便將食材另留出了一份,讓薛延給送去。
冬日天黑得早,幾乎夜色剛至,爆竹聲便就噼裡啪啦地響起來了,小孩子又怕又興奮,捂著耳朵大聲尖叫,遠處的狗都被吵得狂吠起來。年夜飯前要放爆竹,這是隴縣傳統,寓意驅邪避害,來年團圓幸福。
阿梨聽不見,薛延特意選了彩色焰火,點燃後帶著白白的尾巴竄上天,而後在漆黑夜幕上炸成一朵漂亮的花。
不止有他們一家買了煙花,沒過多一會,整個黑夜都被點亮了,五顏六色,漂亮非常。院門口的小巷子裡,幾個小孩子拿著焰火棒跑來跑去,嘻嘻哈哈鬧成一片。薛延把阿梨圈在外衣裡頭,環著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直到耳朵都凍得發紅了,才捨得進屋。
馮氏已經將一桌子的菜都擺好了,看他們倆哆哆嗦嗦地跑進來,不由嗔怪道,“都成了親的人了,怎麼還那麼孩子脾性,在外頭站那麼久,也不嫌冷。”
薛延拿手捂著阿梨耳朵給她取暖,咧嘴笑道,“過年嘛,外頭熱鬧,就想看看。”
馮氏拉著阿梨到自己懷裡,搓搓她通紅的臉頰,有些心疼,“你自己瘋就算了,帶上我們阿梨做什麼,她又不像你那樣皮實,萬一凍病了可怎麼辦。”
薛延不敢說話,老老實實在一邊坐著,直到馮氏出去了,才敢對著阿梨抱怨,“是不是老人年紀大了,都會變得囉嗦?”
阿梨坐在炕沿上,兩隻腿晃晃悠悠地,歪頭道,“我要和阿嬤告狀,你背後說她囉嗦。”
薛延瞪著眼睛威脅,“不許!”
阿梨鼓鼓嘴,小聲道,“就許!”
薛延“嘶”了聲,挽了袖子過去撓她癢癢,嘴裡唸叨著,“膽兒肥了,還敢告我黑狀,看我怎麼收拾你。”
阿梨怕癢,一個勁兒往後躲,但被薛延鉗制住,動彈不得,眼裡都笑出了淚。
阿黃乖乖巧巧趴在一邊,耷拉著耳朵看他們鬧,打了個小哈欠。
又過一會,馮氏取了溫好的酒回來,年夜飯總算開始。
滿滿當當一桌子的菜,葷素俱有,色香俱全,馮氏笑盈盈道,“今個高興,便就都喝一杯。”
阿梨貓兒一樣靠在薛延肩膀上,眼睛亮亮的,答好。
而酒才剛斟上,杯子舉起來,還沒喝上一口呢,外頭便就傳來一陣急匆匆腳步聲,隨後是胡安和急切的聲音,“薛延,薛延!”他裹著大氅掀了簾子鑽進來,對上一桌子菜,還有薛延似笑非笑的眼,愣了下,不好意思道,“啊……吃著呢啊?”
馮氏回頭過去,欣喜道,“喲,小胡怎麼不在家裡過年,跑這來了?”她往裡挪了個位置,招呼著,“快坐下吃些。”
胡安和神色尷尬,小聲辯解道,“我這次不是掐著飯點來的,真不是!”
阿梨和馮氏對視一眼,俱都笑起來。
胡安和見沒人相信他,有些喪氣垂下腦袋,也不說話了。
薛延放下杯子,問,“你剛才急急忙忙的,是出什麼事兒了?”
聞言,胡安和這才想起來此行目的是什麼,他眉梢一揚,欣喜道,“剛才年夜飯,付祿遠和侯才良他倆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兒打起來了!”
第61章 章六十一
屋裡太熱; 胡安和把外衣脫下來搭到椅背上; 又蹭到炕沿坐好,繪聲繪色將當時經過給講了一遍。
“今個早上時候,侯才良從永定回來; 帶著兩斤西湖龍井去給付祿遠拜年; 正巧還有個捕頭也在,將整個過程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捕頭說; 最開始; 這兩人之間還沒怎麼,仍舊和和氣氣的; 相談甚歡的樣子,但中午吃飯,大家一起喝了點酒,付祿遠就憋不住了; 陰陽怪氣地說了侯才良幾句,指桑罵槐的; 反正挺難聽。侯才良也聽出來了,但他又不敢說什麼,只能忍著,他心裡憋著氣,就一杯一杯喝酒; 付祿遠瞧見,‘喲’了一聲,又罵; ‘侯大人不是家纏萬貫嘛,怎麼還到我這蹭吃蹭喝,難為我這家釀米酒還能入了您的眼!’”
胡安和表情生動,一嗔一怒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薛延饒有興味地聽著,往嘴裡夾了塊鍋包肉。
胡安和一拍大腿,繼續道,“侯才良也喝多了,聽著這話,就有點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磕磕絆絆頂了一句,‘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一下就捅了馬蜂窩了。據那個捕頭說,付祿遠當時就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手指著侯才良鼻子噼裡啪啦罵了一大通,臉都憋紅了,大概就是說他忘恩負義,沒臉沒皮,貪贓枉法,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