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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部分

斑白一片。

原來一夜白頭真不是傳說……

第二天,當聞訊趕來的同僚親朋前來慰問時,沈府已是一片縞素,客堂被臨時佈置成了靈堂,看著那些挽幛白幡,眾人無不悲從中來,分不清到底是為死去的沈老太爺而哭,還是為自己的前途而哭……

府上吊客不斷,沈默的兩個兒子在靈堂裡輪流守值,但迎來送往、諸般禮儀都是徐渭在忙著張羅。沈默則穿著青衣角帶的孝服,在書房閉門不出,不但極少與弔客見面,甚至連家裡人都不見,每天除了喝點水,一口飯都不吃。這可擔心壞了他夫人,只好找徐渭搬救兵。

徐渭和沈默的關係,那是不必講什麼廢話的,他直接推開書房的門進去,然後反手關上,不許任何人看到裡面的情形。不一會兒,外面人便到一陣撕心裂肺的乾嚎,卻不確定到底是誰的聲音。

沈默嘴巴微張,無奈的望著嚎啕大哭的徐渭,好半天才等到他哭聲漸小道:“拜託,是我死了爹。”

“咱倆親如手足,你爹就是我爹。”徐渭又要嚎喪。

“別哭了!”沈默無可奈何道:“有什麼話你就說。”

“這就對了麼。”徐渭摸出煙盒,掏出一根捲菸,點上道:“男人麼,就得把悲傷留在心裡,不能影響了判斷。”說著遞給沈默道:“這時候,你需要的是這個。”

沈默是不吸菸的。習慣性的搖搖頭,卻被徐渭直接塞到嘴裡,他只好抽了一口,沒有過濾嘴、只經過粗加工的菸草,味道不是一般辛辣。嗆得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然而心裡似乎舒服了不少,他又接連抽了幾口,鼻涕眼淚全下來了,卻也開啟了話匣子:“其實我爹,原本不該遭此劫的,因為我已經決心,利用這次受傷的機會退下來了。”做戲做全套,沈默不可能今天遇襲,明天就上疏請辭,那是赤裸裸的打皇帝的臉。

“人死不能復生,一切都有個命數……”徐渭給沈默抽捲菸,自己卻蹲在太師椅上,吧嗒吧嗒地吃起了菸袋鍋子:“自責沒有用,你該用那些畜生的腦袋,來祭告慰在天之靈。”

沈默掐滅還剩一半的菸捲,狠狠點頭道:“一個也不放過!”

“嗯……”徐渭畢竟是個文人,不願多說這種有傷天和之事,他話頭一轉道:“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樣,丁憂……”沈默長嘆一聲道。

“也好,反正你本來就想致仕,現在省了向下麵人解釋了。”徐渭道:“不過你得安排好了再走,不然他們可有罪受了。”

“你也看出來了。”沈默頷首道:“其實我如何安排都沒有意義,因為我一走,再沒有人能壓制皇帝,他一定會把我這些年的政策,還有用人全都推翻的,不然怎麼消除我的影響?”

“你就任由他胡折騰?”徐渭道:“內閣、六部、都察院,外而各省督、撫,沒有一個不是你推薦的人,言官之中,御史、給事中也幾乎沒有一個不聽你指揮的。這些人,完全可以做些事情,不讓皇帝由著性子亂來!”

“我不指揮了,”沈默搖搖頭道:“你呀,在國子監裡年歲太久了……朝中主要官員之所以唯我的馬首是瞻,多半是因為我坐在首輔這個位子上。一旦我不在了,馬上就有許多人要現原形。世態炎涼,官場的人情更是涼薄,翻臉不認人的時候,他們不會記得我給過他們多少。”

“這麼悲觀,你還敢退?”徐渭磕磕菸袋鍋,詫異道。

“我不在乎人走茶涼,我這個官兒當得,太累,早就想優遊林下,當一隻閒雲野鶴了。我在乎的是會不會人走政息。”沈默神情淡然道:“當年我曾對張居正說,如果你連離開二十七個月都沒信心,那麼只能說明你的改革是失敗的。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如果我離開,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了,也沒有人維護它,那就說明我是瞎折騰,還是消停的好。”

“更大的可能是,很多人不是無心反抗,而是無力反抗。”徐渭嘆口氣道:“皇權面前,就連你沈閣老都不得不退避三舍,讓普通人如何興起反抗之心?”

“我的看法卻恰恰相反。”沈默搖頭道:“只有當人們敢於抗爭時,才談得上有沒有力量。”說著站起身來,目光深邃道:“至少在我們這個年代,有力容易,有心難啊!”

“我明白你想幹什麼了……”徐渭想到那本沈默讓他執筆的《明夷待訪錄》,打個寒噤道:“你已經對北京,完全不抱希望了,對不對?”

“是!”對徐渭無須隱瞞,沈默面色平靜的點點頭。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徐渭瞭解沈默的底牌,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