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四十萬兩,撥付藩王六十萬兩,移交河工十五萬兩,官員俸祿五萬兩,修繕營造四萬兩,以及各項雜費一萬兩,應該還有一百二十五萬兩……”說著翻一頁道:“但是軍費開銷一項,便達到了一百一十萬兩,最後僅節餘十五萬兩,這個賬目可有誤差?”
胡宗憲搖頭道:“沒有。”省裡的賬冊都要提交戶部,所以趙貞吉能得到並不奇怪。
“很好,既然沒錯就很好!”趙貞吉鷹隼般盯著他,一字一句的問道:“本官且問你,真用得了這麼多銀子嗎?”
胡宗憲面色如常道:“浙江有大軍十萬,其中多是客軍與募兵。客軍要雙餉,募兵也得一日三分銀子,況且一打起仗來,兵器糧秣都是用錢堆出來的,所以兵法才說:‘日費千金,然後舉十萬之師’,花錢當然厲害了。”
“胡說八道!”趙貞吉狠狠一拍桌案,又拿出一本賬冊,拍在他面前道:“這是你浙江上半年的採購清單,將所有的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全部加起來,也不過花費了六十萬兩而已!請問胡大人,那五十萬兩白銀,到底去了哪裡呢?”
胡宗憲心底升起徹骨的寒意,因為趙貞吉的說法,已經相當接近事實真相了。如果這份賬目被捅將上去,那可就真的萬事休矣了……他彷彿已經看到趙文華泥菩薩過河,自己被棄之如敝屣的一幕,豆大的汗珠便從額頭滲出來。
‘冷靜,一定要冷靜!’多少年的戎馬生涯,鑄就了他無比堅韌的意志,胡宗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裡快速的推敲著……他老於政務,對賬目處理極為嫻熟,又知道侵吞軍餉是要掉腦袋的事情,所以對每一筆賬都處理的無比謹慎,而且更重要的是,唯一的總賬冊,被他妥善的藏在某處,怎麼可能被趙貞吉得到呢?
壓下心頭的驚慌,他嘶聲道:“部堂大人,卑職可否一觀這本賬冊?”
趙貞吉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卻也只好點頭道:“看吧。”
緩緩伸手,翻開那本賬冊一看,胡宗憲頓時如釋重負,原來這不是一本實記賬目,而是趙貞吉估計出來的數字。他不由輕笑道:“不知大人的這些數字,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趙貞吉板著臉道:“江浙一帶物價類似,用南直隸的價格,與浙江的實際消耗量相乘,不難算出來。”
“原來是推算的出的。”胡宗憲笑道:“就憑著這樣一份捏造出來的賬冊,想要指控一名封疆大吏,大人您是不是有些託大了?”
“你!”趙貞吉的臉被憋得青一陣,紅一陣,怒道:“不妨告訴你,本官已經將你的巡撫衙門借用了,就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出鐵證來!”
胡宗憲也徹底憤怒了,拍案道:“趙孟靜,你休要欺人太甚,陛下讓你查的是倭寇的背後指使,你不去提審人犯,而是在什麼狗屁軍費上做文章,到底居心何在?!”
“因為這兩者有必然的聯絡。”趙貞吉不為所動道:“苛政猛於虎,是你們的苛捐雜稅,逼得浙江百姓離心離德,所以才讓區區數倭如入無人之境……至於那些倭寇的來源,本官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但你們這些罪魁禍首,也休想逍遙法外!”
“既然如此,”胡宗憲撣撣衣袖道:“那在下接招就是了。”便起身拱手道:“告辭了!”
“誰讓你走了?”趙貞吉冷聲道:“本官尚未允許你離開吧?”
“話不投機,何必在此受辱?”胡宗憲也不回頭,徑直往門口走去。
“站住!”趙貞吉喝一聲,門口的衛士便將胡宗憲攔住道:“大人請回。”
胡宗憲放聲大笑道:“你趙貞吉是欽差,本官是僉都御史欽命巡撫浙江,也是欽差,除非陛下下令,否則誰敢限制我的自由?!”說著虎目如電的望向攔路的衛士道:“碰我一指頭,就是侵犯皇差的死罪,你大可以試一試是不是這樣。”
便邁開大步往前走,衛士們舉著長槍想把他逼回去,胡宗憲卻面不改色的迎刃而上,沒有一絲遲疑。
衛士們終究不敢對一省之長動手,就在兵刃快要擦到他身上時,紛紛撤去長槍,讓開一條通道,眼睜睜看著他揚長離去。
衛士們再回頭看部堂大人,已經面色鐵青了,趕緊稀里嘩啦跪了一地。
趙貞吉兩眼發直的望著胡宗憲離去的方向,發現自己太小瞧這個嚴黨分子了。今天自己可謂是蓄謀已久,準備充分,連環雷擊之下,相信他絕對會露出破綻的!誰知道胡宗憲竟然在措手不及之下,堪堪抵住了自己的狂轟濫炸,最後還在氣勢上壓倒了自己。
他彷彿聽到胡宗憲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