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也太麻木不仁了吧?”徐渭對沈默的態度很不滿意,嚷嚷道:“難道你不著急?”
“當然著急。”沈默擱下茶盞,拍拍徐渭道:“不過,也沒那麼著急。”
“還是麻木不仁……”徐渭開啟他的手道:“怪不得人家說,當了官就不是人呢。”
“去你的……”沈默笑罵一聲,站起來,活動著痠麻的雙腿道:“我只是覺著,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糟。”
“還不糟?”徐渭揮舞著手臂道:“東南半壁都亂了!還要怎樣?”
“聽我說三件事,”沈默伸出三根手指道:“首先,叛亂是發生在通衢之處,說是涉及五省,其實不過兩起叛亂而已。”說著蜷起一根手指道:“然後,贛粵的暴亂其實是老問題,官府過去都能應付,現在的軍隊更強了,沒道理應付不了。”
他最後只豎著一根手指道:“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相信只要有一個人在位,東南亂不了。”
“你是說……”徐渭輕聲道:“胡宗憲?”
“不錯。”沈默點點頭,笑道:“當年他接手東南時,是個什麼局面?魑魅魍魎、虎狼滿地,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瞭,現在這些叛亂,估計在他眼裡,還不夠看。”
“不是說大帥要離開了嗎?”邊上一直不說話的長子,突然低聲問道:“是這樣嗎?”
第七二七章 大人亨否(上)
“是這樣的。”沈默沒有迴避長子的問題,平靜道:“朝廷給了我那麼多使命,其實都是花頭,真正的用意只有一個,就是讓大帥交出兵權,確保東南不亂。”
“果然要卸磨殺驢,”長子的面上閃過一絲厭惡的表情,道:“無恥之尤。”
“雖然聽起來很像託詞,”沈默攤攤手,道:“但我確實已經盡力了。”
“哦……我不是說你。”長子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道:“我是說那些人。”
“我知道。”沈默點頭笑笑,道:“我正想問問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我……”長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沮喪的低聲道:“我的看法有什麼用。”
“嗯……”沈默點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道:“你說,東南文武對我的到來,會是個什麼態度?”
“歡迎吧。”長子道:“戰場上的交情,還是信得過的。”
“這話言不由衷了。”沈默呵呵笑道:“我看你現在就不大歡迎我了。”
“不是……”長子垂首道:“只是一想到大帥嘔心瀝血,最後竟落了這麼個結局,我這心就像刀割似的。”
沈默和徐渭對視一眼,只希望長子這樣的是個例。不然胡宗憲還真碰不得了。
“我到你這來的訊息,”沈默笑笑,把話題轉開道:“應該傳出去了吧?”
“島上每天都有船來船往,”長子點點頭道:“想知道的應該都知道了。”
“他們會不會來看我?”沈默的嘴角,掛著古怪的笑意,他也覺著自己的問題聽著可笑。
這問題把長子難倒了,他搖頭道:“別人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
“那好。”沈默轉到書桌後坐下,表情輕鬆道:“咱們就等等看。”
“這樣合適嗎?”長子低聲問道:“都知道您已經來了。”
沈默與徐渭相視一笑,後者道:“正因為都知道了,所以才能穩坐釣魚臺。”
“文長先生,還是求您把話說直白些吧。”長子苦笑道:“我可聽不懂您的鋒機。”
“是這樣的。”沈默為他解釋道:“眼下的東南局勢頗為微妙,看著鬧騰騰的亂作一團,其實真正的角兒都在觀望。”
“什麼人稱得上角兒?”長子問道。
“徐閣老和大帥是主角兒。”沈默耐心道:“前者肯定要考慮,東南是真的亂了,還是有人在製造假象,如果是真的亂了,換帥會不會使事態惡化。這些問題沒有搞清楚前,徐閣老是不會出招的。”
“而胡部堂那邊,”沈默又道:“雖然不知他怎麼想的,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他遲緩的反應,顯然與之前的風格大相徑庭,觀望態度十分濃重。”
“其實也不難猜。”徐渭接過話頭道:“我對胡宗憲這個人,還算了解的,他這個人的優缺點都十分明顯,不避人言、敢於任事這是他的優點。但有時候又顯得不擇手段、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犯錯誤。”頓一頓,道:“所以,他很可能是在等待,最有利局面的出現,然後才會行動。”
“那什麼局面最有利呢?”長子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