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師孃端碗茶吧。”
“……”鍾金一下愣住,瞪大眼睛看著沈默道:“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
“跟我糾纏在一起,又一槍打倒了俺答汗,今後誰還敢打你的主意?”沈默望著她,柔聲道:“我做下的事情,就必須承擔後果。”
“我不需要你可憐,”鍾金冷下臉道:“天下的男人有的是,何必要死乞白賴貼著你。”
“難道你非要我這把年紀,”沈默苦笑道:“說一聲,我稀罕你?”
“誰稀罕……”鍾金笑罵一聲,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沈默還是一個人上路,鍾金告訴他,她不會離開草原,更不會去北京見他的母老虎,因為她是鍾金,一個敢泡自己師傅,敢開槍打俺答汗的女子。她這一生,不會再向任何人屈膝,她怕一旦到了漢地,就不能自己做主了。
她要回到河套,利用自己的封號,去建立她的部落,做這個時代女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她還對沈默說,一旦出現史書說的那種‘功高震主’,或者‘兔死狗烹’的悲劇,歡迎他來草原避難,當她的壓寨男人……
不久之後,沈默得知,她不再用鍾金的封號,也沒有自稱郡主,而是自號三娘子……這讓沈默眼角一酸,這個女子的心,並不像她的嘴巴那麼硬。
但肩上的負擔太重,沈默不能給她什麼,只能收起那一絲絲牽掛,堅定地望向前方。
十天後,他與接到信南下的阿蠻匯合,與阿蠻同行的,還有他的兩個兒子。
最終卷 海雨天風獨往來
第八六二章 南中國海(上)
大明朝疆域廣闊,南與北、東與西都相隔萬里,東北、西北、東南、西南,每個地區的自然條件、經濟發展、民族結構,乃至文化習俗都有很大差別,給帝國的統治帶來了極大的挑戰。受這個時代的通訊以及行政能力的侷限,再強大的國家,都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是要按照其重要程度,分出個輕重緩急來。
在朝廷眼中,西北面臨蒙古人的威脅,自然要在人力物力上首先保證;東南是賦稅的來源,必須用最能幹的官吏進行管理;中原關係到社稷的安定,也需要財政上進行傾斜,近些年來,因為土蠻和朵顏在遼東興起,東北也成了新的熱點。
於是算來算去,山高水惡林密人野蠻,距離帝國中心最遠的西南,就成了最不受重視和被犧牲的地區。當年太祖定鼎南京時,就繼承了元朝在西南設立行省,卻用土司管理地方的方法‘以夷制夷’,對其要求僅止於定期朝貢,承認朝廷的統治,不鬧事不分裂就可以了,並沒有插手地方事務的興趣,更不指望收取賦稅。
後來朝廷遷都北京,距離西南更遠,尤其是‘土木之變’後,帝國悚然發現,原來蒙古人可以徑取首都,登時對北方邊防的安全大失信心,也就更對西南放任自流,聽之任之了。治理一方其實和種地區別,你按照農時精耕細作、就會收穫五穀豐登,要是疏於管理,或者亂來一氣,土地就會給荒給你看。朝廷對西南如此漠然輕視,把地方行政之權盡賦予土司,使黎庶只知有土司不知有朝廷,官府的政令便如一張廢紙。官員的權威出不了府衙,甚至連生命安全都無法保障。
以至於到了成化正德年間,有官員被分配到雲貴廣西任官,往往都被認為是貶謫,受官者也是如喪考妣,散盡千金也要賄得吏部改換任命,實在推不了,就棄官回鄉,也不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想當年,陽明公龍場悟道,就是在被髮配貴州,萬念俱灰,躺在石棺材裡,於絕處大徹大悟的。可五百年來只有一個王陽明,絕大多數人,躺在棺材裡,就再也起不來了……
惡性迴圈之下,西南的局勢也就越發糜爛,各豪強土司對朝廷也就越加輕視,因此只要心有不滿,或者生出野心,必然聚眾扯旗、殺官造反……當然,造反必須有合適的土壤,那就是民不聊生,老百姓實在活不下去。不過這對於本身就極度貧窮,百姓又遭受土司和官府雙重剝削的西南地區來說,實在不算什麼難事。
可以說,翻開西南的歷史,就是一部造反平叛史……當造反動搖西南根基,超出京朝的容忍時,便會派出大軍平叛,殺一批不聽話的頭顱,然後安生個十幾幾十年,然後再造反,一代代薪火相傳,連綿不絕。
韋氏家族的故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弘治五年,廣西古田、馬平一帶發生了特大饑荒,官府仍強迫農民交糧納稅,百姓不堪忍受。於是,韋銀豹的父親韋朝威、從父韋朝猛,聯絡覃廣德等率眾造反。弘治八年,一舉攻佔古田縣城,佔據古田二十六年,號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