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也不許。”和好如初的夫妻,竟如小兒女般蜜裡調油,若菡環住他的脖頸,嬌憨道:“你得安安穩穩陪我們過一輩子。”
“好好好……”沈默點頭附和道:“我好好的,陪你們一輩子……”說著一挑夫人的下巴道:“不過現在我就想著,今晚怎麼先把你餵飽了。”
“誰怕誰。”若菡笑顏如花,卻是早已芳心萌動了……
深夜裡,帶著滿足的笑意,若菡沉沉入夢去了。外面萬籟俱寂,似乎整個北京城都睡著了,沈默卻睜著眼睛,沒有一點睡意。他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著海瑞的鏗鏘之言道:‘孟子說: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我知道縱然一死,天下百姓也不會因我而生!但只要忠義之士不惜性命,前仆後繼,匡扶正義、為君去惡,終有那海晏河清的一天……要不然,我大明百姓的苦難無盡頭,我大明的氣數卻快盡了!’
其實在海瑞那裡,沈默已經定下主意,支援他做那件事了,可回到家裡,看見自己的嬌妻幼子,卻又起了轉悠……他明知海瑞那樣做是對的,可帶來的後果,卻是他無法承受的。真要是因為自己,使她們遭受苦難,他將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心念千轉、愁腸百結,沈默終於披衣下地,想自己當年為保一胡宗憲,便可置生死於度外,但現在卻因為並不確定的風險,便愁得睡不著覺。前後對比,真的不像一人所為。他不知是自己老了,還是牽掛多了,已經沒有絕然的勇氣了?
今夜無眠的,卻不止他一人。海瑞同樣沒睡,從跟母親作了保證後,便枯坐在書房發呆,油燈熄了都沒察覺。
海瑞整五十歲了,五十知天命,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血氣剛強、一味有去無回的年輕人了,他很清楚自己犯言直諫的後果,但長久來積鬱在心中的怒火,進京後的所見所聞,以及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讓他感覺,這一本如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可老母親的眼淚又讓他硬生生止住了動作,這就叫‘忠孝不能兩全’吧?以前他還不理解這句話,為什麼盡忠與盡孝不能一起做到呢,覺著自己就能同時做好。直到這種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句話是真的。如果要為國盡忠,就不能養老送終,則孝道有虧!若是想盡孝道,就只有明哲保身,隨波逐流,可這樣就只能眼看著君不正、民遭殃、國事敗廢。
何去何從,難啊難,真要讓人愁斷腸了,海瑞苦惱無邊,真想聽了老孃的,就此辭官還鄉,專心耕讀,再不問這濁浪滔天的大明之事!
但一有這樣的念頭,那早已在他心中堅不可摧的聖人教化便會響起,他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畏難而退。還是那句話,我海瑞若不挺身而出,又憑什麼等別人出頭?!
那老孃、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怎麼辦?這依然是個無解的難題。心念轉來轉去,又回到了那打不開的死結上,海瑞就這樣枯坐一夜,到天亮才權且拿了個主意道:‘我先把奏章寫出來,然後再把家眷安頓好,把這些做完再說……到時候要是決定不做,就把奏章燒了,辭官回家,也省得到時候麻煩了。’其實他已經有了決定,只是自己騙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無論如何,這樣一來,至少現在他心裡好受多了,睏意湧上心頭,索性不去衙門上那個喝茶的班,回屋倒頭大睡去了。
這廂間,沈默卻沒有那福氣,同樣是一夜未眠,他卻要天不亮就爬起來,趕在宮門開啟之前就到西苑們候著,唯恐被那王金惡人先告狀。
‘這就是做好事的代價啊……’揉著惺忪的睡眼,他暗自苦笑道:‘怎麼感覺這休假比上班還忙?’
那邊王金沒料到沈默會這樣早,這位夜夜笙歌的‘仙長’,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想起要告狀,等趕到聖壽宮時,沈默已經早走一步了。他還矇在鼓裡,向嘉靖稟報道:“皇上,咱們修那個玉芝壇的事兒,讓人給叫停了。”
“叫停就對了,”嘉靖的臉色很不好看,道:“王金,你怎麼會犯這種低階錯誤,若不是有人及時提出,你死不足惜,可壞了我皇朝的風水怎麼辦!”
“這這……”王金跪在地上,艱難道:“風水一說,爭議頗多,也不敢睡誰對誰錯,請皇上明鑑。”
“還嘴硬。”嘉靖讓他看御案上的東西道:“自己去看。”
王金趕緊爬起來,來到御案邊上一看,原來是一副京城地圖,上面用紅線連出了一個……看起像是龍一樣的圖案。這條龍基本上俯臥在京城的中軸線上,承天門宛若龍吻,金水橋似是龍的頷虯,東西長安街彷彿龍的兩條長鬚,從承天門到午門一帶是龍鼻骨部,太廟和社稷址如同龍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