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確實有人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可方才被盯得死死的,哪有機會拿出這秘奏來?況且皇上昏迷著,就算拿出來,又有什麼用?
崔延不僅愁腸百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還有一朵花要表,便是那袁閣老,且說他失魂落魄離了行宮,便被高拱等人堵上了。大家問他,皇上聖躬如何?袁煒強笑道:“當然聖躬安了,你們不用操心。”
“沒事兒就太好了。”老好人嚴訥笑道:“咱們都回去吧,有什麼事兒明日再求見皇上就是。”眾人紛紛稱是,連高拱也說不出別的。正要散去時,卻聽袁煒又道:“皇上有旨,明日上午跟安陸鄉親的告別儀式,聖上便不親臨出席了,由本官和嚴部堂做個代表,然後隊伍午牌時分準時啟程。”
原先已經沒想法的高拱、陳以勤等人,一下又疑竇叢生起來,但人家袁煒扯著上諭的大旗嗎,他們也沒法質疑,只好鬱悶的散了。
輕鬆過關後的袁煒,卻沒有一絲慶幸,他很清楚,難熬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回頭望一眼森森的宮牆,他的心中忍不住雜念叢生,他深知這是一次天賜的良機,是能讓景王鹹魚翻生的最後一次機會,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把握,可他也知道,這更是火中取粟,一個弄不好就萬劫不復,所以必須慎重、慎重、再慎重……
深吸口氣,邁著沉重的步履,袁煒上轎離開了,一雙雙在暗中注視他的眼睛,也消失在安陸城的大街小巷中,向各自的主人報告去了。
其中一個暗探,在城中轉悠幾圈,便成了挑著一擔蔬菜的小販,這才往城東富戶聚居的街區去了。
到了街尾,他敲響一戶人家的後門,裡面稍有些動靜,過一會兒,門開了,一張警惕的面孔探出來,看他身後無人跟蹤,才把他放了進來,再審視一遍巷子裡,才把大門關上。
那人一進院子,就把擔子扔掉,快步往裡走去,沿途的花叢、樹冠中,不時有暗樁探出頭來,但看清他的樣子後,全又縮了回去。
來到宅子中心處的跨院外,他才停下腳步,深吸口氣,輕輕敲響了院門。
“誰呀……”一個稍顯陰柔的聲音響起。
“小華先生,是我。”那人開口,聲音沙啞。
“進來吧。”裡面人慵懶道,那密探便推開門,低著頭進去。
只見院子裡、葡萄架下,放著兩具竹躺椅,一張小木桌,桌上擺滿了時鮮瓜果,一張竹椅是空的,另一張上躺了個赤條條、滿身橫肉的大胖子,只是面孔正好被葡萄秧擋住,也看不清長相。
看到院子裡的情形,那密探便俯身跪在葡萄架前,這時一個身穿雪白長袍,上面繡著梅花點點,面容如女子般姣好的男子,從裡屋出來,對那暗探道:“可探聽出什麼訊息……”正是方才那陰柔的聲音。
密探便將探聽到的訊息,諸如皇宮戒嚴、太醫只進不出,大臣們請求面聖而不得,陳洪匆匆請袁煒救場,袁煒出來後把大家勸回去,宣佈明日皇帝不露面,但照常起程等等,一五一十的道來。但他的觸角也伸不到宮裡去,所以並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那被叫做小華先生的,慢慢走到院子中央,問那密探道:“跟熊顯聯絡上了嗎?”
“沒有。”密探搖頭道:“熊子奇也幾天沒出來了,咱們又進不去宮……”
“還有別的嗎?”小華先生又問道。
“暫時就這些了。”密探輕聲道:“卑職會繼續努力的。”
“加緊跟熊顯聯絡,弄清楚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小華先生點點頭道:“下去吧。”
“是。”密探恭聲退下,將院門重新掩上。
待院門關上,小華先生走到葡萄架前,輕聲道:“東樓公,您的推測不錯,確實有情況啊。”
“哼哼,有人想跟我耍花樣啊……”一張口,竟是令人十分熟悉的囂張聲音,說著話,那人坐起來,也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正是應該被流放雷州,結果在南昌住下的嚴世蕃!想不到他竟然也出現在這安陸城中,實在是太令人想不到了!
那小華先生,自然是嚴世蕃的心腹羅龍文,此人的人品確實有些問題,跟哪個老大混,哪個老大就得黴,也不知嚴世蕃為何還如此信任他。
“您是說,陳洪……”羅龍文輕聲問道。
“不錯!”嚴世蕃點頭道:“看情形,皇帝老兒八成是出了問題,”說著拿起個桃子,吭哧吭哧的啃起來。
“是嗎?”羅龍文幸災樂禍道:“也不知是練功走火入魔,還是亂用丹藥中毒了。”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