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緊緊的攥住了胳膊。
沈默望向父親,只見他的臉上滿是驕傲與自豪,眼睛似乎還有些發紅。老頭子仔仔細細的端詳著自己的兒子,久久一言不發,直到最後才重重一點頭道:“謙虛謹慎,別驕傲……”便鬆開了沈默,把頭別到一邊去,唯恐被兒子看到自己流淚。
沈默心說:‘這可以理解為,您老在誇我嗎?’他感覺身上和心裡都是暖洋洋的,好似比當初知道中瞭解元還高興。
沈賀偷偷把淚撇幹,這才回過頭來,拉著兒子的手道:“走,陪老爹我喝兩盅去。”沈默心中苦笑道:‘老丈人讓我陪酒,大伯父也讓我陪酒,回到家裡老爹又讓我陪,這都成三陪了。’
春花至少還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把廚子給留下了,爺倆一坐下,幾個小菜便端上來。雖然色香味都無法,與在盧園與西溪時的菜餚相比,但爺倆吃得的心境,而不是酒菜……就是擱一盆茴香豆在這,倆人照樣不亦樂乎。
事實上,沈賀本色不改,滿桌子菜餚不吃,就捏他的茴香豆。一粒粒送到嘴裡,就著小酒回味無窮,那股酸勁兒真讓人看了抓狂,好在沈默已經習慣了,還覺著很有趣呢。
沈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與沈老爺借酒澆愁不同,他實在是快活了,兒子中解元,過大禮,兩樁大喜事連在一起,擱誰誰都樂得睡不著覺。
喝到興奮處,沈賀還哼起自編的小曲道:“良辰美景正好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誰家院呀沈家院,歡歡喜喜一年年……”可見他中不了舉人,那都是有原因的。
痛痛快快高興一陣子,沈賀才對沈默說起正事道:“趕明兒咱倆去給你爺爺奶奶上墳,讓老人家高興高興,然後後天就去殷家下聘吧。”
沈默點頭道:“這事兒您說了算,我是怎麼都行。”
沈賀笑問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完婚,後天跟親家商量的時候,我也好有個主意。”
沈默想一想道:“您的意思呢?”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沈賀道:“按照往年慣例,十月底就得去北京趕考了,這一去可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回來了。你不把這事兒辦利索了,還得把人家若菡拖到什麼時候?”
沈默翻翻白眼道:“您這不很有主意嗎?幹嗎還問我什麼時候?”
“問你是尊重你,臭小子。”沈賀笑罵道:“咱們紹興這邊,一般都是過完大禮,半個月到一個月就完婚……”說著便在那尋思道:“想要辦的風光點,還是時間充分些的好,那就下個月吧,在下月中旬挑個日子,你看如何?”
“我說不好有用嗎?”沈默撇撇嘴道。
“知道就好。”沈賀得意道:“就是將來中了狀元,也別忘了咱倆誰是家長。”
第二天去告祭過祖先,沈賀便拉著兒子,在家裡認真清點聘禮,沈默一看那整整擺了一屋子的東西,不由頭大如鬥道:“人傢什麼沒有,何必擺這個排場?”
沈賀瞪他一眼道:“這是聘禮,少一樣都不行的。”
沈默縮縮脖子,掀開一個個用紅綢蓋著的籃子,不由撇撇嘴道:“給就給點像樣點唄,爹,你可真小氣……竟弄些綠豆紅棗,五穀雜糧來充數。”
沈賀這下怒了,狠狠給了他一個暴慄道:“韭麥不分的兔崽子,大明朝有比你更高分低能的解元郎嗎?”
沈默趕緊捂著頭道:“跟您說笑的,其實我懂,這都是有象徵意義的。”
“不錯。”沈賀點頭道:“我反覆琢磨著,人家殷家是大富之家,送什麼肯定都不稀罕,所以還得突出咱們家的特點。”
“咱傢什麼特點?”沈默不解問道。
“書香門第啊。”沈賀一臉得意道。
“咱家還算書香門第?”沈默吃驚道:“我記著三代全是賣布的,到了您這才改讀書了。”
“你別管原先,就說現在。”沈賀兩手一拍道:“你去打聽打聽,看看滿紹興能不能挑出第二家,滿門都是秀才以上出身的?”
“您要這樣說,那還真沒第二家。”沈默兩手一攤道:“人家都是一大家七八口人,哪像咱爺倆這麼光棍的。”
沈賀老臉一紅道:“反正滿門都是讀書人,這是很多人都羨慕不來的,所以咱們就用讀書人的法子下聘……我特意翻了這方面的古書,反正從唐朝至今出現的聘禮,只要能找到的,我都給弄來了。”說著拍拍一個椰子,嘿嘿笑道:“比如說這個吧,很多人都沒見過,到時候肯定問你,解元郎,這是啥子啊?”
“椰子。”沈默翻翻白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