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海瑞一起拱手,跟老漢做下約定,揮手告別。
回到大街上,已是月上柳梢,華燈初綻,兩人並肩走了一段,海瑞擔心道:“大人是不是該趕緊面聖去,以免惡人先告狀。”
沈默搖頭笑笑道:“糊塗了不是,宮門這會兒早落鎖了,除非王大真人會穿牆術,不然他最早也得等到明天。”
“原來如此。”海瑞這層級的官員,跟皇宮扯不上一點關係,而且他又剛進京不久,自然不瞭解宮裡的規矩。“那,大人明日一早就去,千萬別讓他們搶了先。”海瑞抱拳道:“下官家就在前面,衚衕太窄,轎子都抬不進去的,舍下也沒有個坐處,就不請大人進去坐了。”
“唉,路過你家而不入。”沈默卻搖頭道:“老夫人會怪我的。”說著笑道:“我這裡正好有些滋補品,正好去拜會老夫人。”那些東西是太監們孝敬的,但沈默估計要是說了,海瑞一準給扔掉。
聽他這樣說,海瑞只好道:“大人請。”
兩人便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衚衕裡,倒數第二個門,便是海瑞家。院門虛掩著,海瑞推門進去,大聲道:“母親,沈大人來看您了。”
見院子極小,沈默吩咐衛士們不必跟進,在衚衕裡候著。自己則快步進去,還沒走兩步,便穿過了院子,來到屋前。
這時海老夫人推門出來,一看果然是沈默,不由歡笑道:“這是哪陣風把大人吹來了?”
沈默笑道:“是南風,把小侄一陣吹回京,落地就先來拜見老夫人。”
“快快裡面請。”老夫人依舊精神矍鑠,耳聰目明,開心笑道:“我說怎麼老聽著喜鵲叫呢,果然是有貴人駕到。”
進了屋,沈默請海老夫人上座,然後退到堂中給她磕頭,這都是慣例了,所以老夫人也不謙讓了,但依然讓海瑞替自己還禮,給沈默也磕了頭。
海瑞又請渾家出來見過,沈默趕緊朝嫂夫人行禮,海老夫人呵呵笑道:“還要謝謝大人請的李太醫,讓我海家香火有續了……”原來經過三年的悉心調養之後,海瑞的妻子終於有了身孕。
“娘,還不一定是男是女呢。”海瑞見妻子臉紅了,不由小聲道。
“說說怕什麼?”海老夫人滿不在乎道:“看過的大夫都說,這一胎準是小子。”見兒媳婦的頭快垂到胸口了,她才揮揮手道:“帶你媳婦下去吧,她如今是功臣了,咱得小心待著。”海瑞應一聲,扶著妻子下去。
沈默心說老夫人心腸忒好,可就是嘴上不饒人。但人家的家事,自己當然不好插言,只是一味的恭喜就好,把海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待海瑞出來,老夫人吩咐道:“你在這裡陪大人說話,我去廚房把飯菜熱熱,再切些臘味,炒個雞蛋,沈大人不是外人,知道咱家就這個伙食。”
“老夫人是知道我的,”沈默笑眯眯道:“就好一口粗茶淡飯,整一桌山珍海味,我還享受不了。”
“險些忘記了,大人愛吃老身烙的菜餅,”海老夫人被哄高興了,笑呵呵的起身道:“稍待片刻,我這就去做。”
“不要麻煩了。”沈默趕緊道。
“不麻煩不麻煩。”海老夫人開心道:“大人能來吃飯,老身高興的不得了。”說完去廚房做飯去了。
老夫人一出去,房間裡頓時靜下來,海瑞蹲在爐子邊燒水,沈默則打量著這間正屋,只見內裡的陳設極為簡陋。火爐左邊有一椅,右邊有一幾一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牆上也沒有任何裝飾,牆皮還脫落的很厲害。
見沈默四處看,海瑞輕聲道:“四月接到任命,六月才進京,找到這房子已經八月了,本來要刷刷牆再掛幾幅字,但一想馬上就入冬了,還是保暖要緊,就等到明年開春再說。”
“這房子一年多少租金?”沈默問道:“在京裡生活有困難嗎?”他估計以海瑞兩袖清風的做派,原先有官衙住著,家裡還能生活。現在進了京,得自己花錢租房子,肯定會有些吃不消。
“一年八兩銀子,這還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呢。”海瑞有些頭沉道:“一進京便覺著日子難過了,我這個五品官的年俸是三十兩,但朝廷總是發一部分紙鈔,每月拿到手裡也就是二兩,除去房租連吃飯都不夠,還得靠老孃和渾家搖紡車補貼家用。”雖然從來不說,但他其實是把沈默當朋友的,不然萬萬不會說這些。
“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沈默不由搖頭道:“你倒好,當了八年父母光,還過得這樣叮噹響。”
“不義之財,非吾有也。”海瑞卻淡淡道:“不能因為別人都靠貪贓而肥,我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