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對裕邸諸璫的瞭解,八成是那個馮保。”
“嗯,”高拱一聽便點頭道:“就是他!滕祥是個粗人,孟衝廚子出身,呂方老實巴交,張宏就是個跟屁蟲……只有那個馮保,整天舞文弄墨,假裝斯文,所以我說,不怕太監耍心眼,就怕太監有文化!一定不能讓這個馮保當了太監頭!”
沈默在一邊也默默點頭,能講出李文忠故事的太監,絕不是一般的太監。回想起自己和馮保不多的交往,知道這個太監肚裡有些墨水,但真不像有這種智慧的人……這個典故用的實在是妙了,一下就扭轉乾坤,永絕後患,恐怕馮保還沒這個水平。
‘會不會有人給他支招呢?’沈默微皺著眉頭,目光在廳中掃過,就看見張居正站在一邊,並未參加閣臣們的討論。
感到沈默在看自己,他投去問詢的目光,沈默笑笑,便轉過頭去。
眾人又聊了一會兒,約莫著首輔大人快到了,便各自回到位子上,剛安靜不一會兒,徐階便從外面進來,在正位上坐下後,道:“方才老夫與吏部楊部堂協商了第二批起復名單,請諸位閱看。”便將一份文稿遞給了高拱,高拱看完了再往下傳……
平反嘉靖年間,因建言得罪眾臣的名單,已經公佈了四批。按照遺詔之意,存者需要重新錄用。但官場上一個蘿蔔一個坑,還得等著空出位子來,所以起復的速度要滯後許多,連帶年前那批,一共是三十八名官員,其中部堂級別的高官,有原戶部尚書葛守禮、禮部尚書趙貞吉、工部左侍郎王國光、都察院右都御史林雲同、左副都御史鍾卿;以及省級高官曹金、金立敬、殷邁,謝廷楠等九人;並吏科都給事中周怡、禮科給事中沈束等二十四名科道御史。
即使不算後面還將起復的官員,僅這三十八人便是一股極強的政治力量,當其注入政壇之後,必將深刻影響到朝廷的均勢。
高拱的臉色很不好看,他知道這些人回來之後,必然對促成他們迴歸的徐階感恩戴德,官場上講個‘有恩必報’,他們會站在哪一邊,連猜都不用猜。
明知徐階打著執行先帝遺詔的旗號,大肆擴充自身的勢力,可人家做的正大光明,高拱也無可奈何,只能坐在那裡生悶氣。
徐階等待眾人提出意見……對於他來說,起復誰都沒有區別,都不可能違揹他這個‘恩主’,這就是身居首輔位的好處。見高拱臉色不好,徐階心情大好,道:“如果沒有異議,就擬交陛下批紅了。”
“元翁,下官有問題。”平素問題最少的李春芳說話道:“不過不是起復的事兒,而是關於恤錄的。”
“你說。”徐階點點頭道。
“恤錄名單已經公佈四期,基本接近尾聲,但為何還沒有原祿寺少卿馬從謙的名字?下官記得,呈上去的名單中,他們倆是在列的。”李春芳親手操辦此事,當然記不錯。
“這是因為……”徐階點點頭,緩緩道:“皇上不肯答應,老夫又引例奏請了一次,還是不行,只能作罷了。”
“皇上不肯答應?”李春芳吃驚道:“皇上不肯?”對於大臣的決定,隆慶從不提反對意見,怎麼會在這件事上硬氣了呢?
馬從謙,字益之,是嘉靖十一年進士,在其擔任光祿少卿時,提督中官杜泰乾貪汙作惡,馬從謙憤而奏發,卻被杜泰乾反誣從謙誹謗,說他誹謗嘉靖齋醮。嘉靖帝便將馬從謙下了詔獄,而後以誹謗君上廷杖八十,戍煙瘴,竟死杖下。這位死在嘉靖杖下的馬大人,是李春芳當年的好友,對他的死,李春芳這些年一直耿耿於懷,總想找機會給他平反。
誰知機會終於降臨時,皇帝竟然不答應了,讓李春芳怎能不吃驚?
“皇上以馬從謙所犯,可比子罵父,因此不答應給他平反。”李春芳追問之下,徐階終於說出實話道。
“根本不是皇上的意思。”高拱的大嗓門重新洪亮起來道:“今上對嘉靖舊事並不直銷多少,安能知道二十年前的馬從謙?我看此事不是出自皇上裁斷,必有所旁寄……”
“旁寄,那就是交給內侍宦官啦?!”郭樸問一句,其實是為高拱作注。
“太監干政的苗頭,又有抬頭的趨向了!”高拱沉痛道:“方才聽說,他們給皇上將李文忠門客的故事,我就開始擔心,現在看來確實是真的,那些太監又可以開始影響國事了!”
“內官干政,從來沒有好結果!世人皆雲任用宦侍,過在皇帝……”郭樸心領神會道:“豈不知,舉凡宦侍肆虐,莫不由政府或政府中人啟其發端,我輩職責所在,萬不容有此禍國殃民之事再現!”說著起身朝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