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不該挑這個時候,幹這種事情,這讓皇上怎麼想?天下的百姓怎麼想?眼下誤會已成,大家都不能理智面對,請先趕緊回去療傷吧,你們參我們的奏章,來日廷議上可當眾宣讀,老夫和幾位尚書有錯,自當引咎辭職、以平民憤就是……”老首輔確實為難啊,明明是代人受過,可不光要默默忍受,還得把兩頭哄住了,更可悲的是,多半還要兩頭受氣。
“首輔大人,請別再和稀泥了。”一個言官大聲道:“如今大明病了,需要的不是甘草,而是猛藥!”
“對,需要的是猛藥!”眾言官義憤填膺道:“皇上把江山交給了你們這些大人管,你們卻把大好江山治理成這個樣子……”言官們痛心疾首,泣不成聲道:“在你們的英明領導下,我大明已是國事積弱、邊防告急、民生憔悴、天災人禍交接,人心動盪、災難遍及全國,如蜩如螗,如沸如湯,國家的存亡、百姓的生計,全都到了懸崖邊上!你們問我們,為什麼挑今天這個日子,因為天亮後,就是嘉靖四十五年了,我們非得問問,你們這些蟒袍玉帶者,有什麼方略能救我大明的江山百姓!”
徐階竟一時語塞,身後的幾位尚書,也是滿臉的羞愧。
聽了小太監的回報,嘉靖卻沒有一絲解恨的表情,他起跌的道:“指桑罵槐、打狗欺主!他們根本不是在彈劾內閣、彈劾六卿,他們全是衝著朕來的,他們這是在逼朕,逼朕啊!”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突然感到喉頭一甜,臉漲得通紅,趕緊用手帕捂住嘴。
黃錦慌忙上前,又給皇帝順氣,又給皇帝喂水,他偷眼看見嘉靖的那片黃綢手帕,上面竟有暗紅色的血跡,不由觸目驚心,眼淚就要下來。
嘉靖給他個嚴厲的神色,嘶聲道:“仙丹。”
黃錦有心勸諫,但場合太不合適,只好擦擦淚,給皇帝取來那要命的玩意,嘉靖服下後,打坐調息,又挺過一次,只是眼白變得血紅血紅,無比嚇人,良久才沙啞著喉嚨道:“什麼時辰了?”
“卯時初了。”黃錦小聲道:“還有半個時辰,天就亮了。”
“他們不要臉,朕還要臉!”嘉靖冷冷道:“既然都不願回去,就統統請進詔獄裡過年,朕管的起飯!”
傳旨太監飛快的跑出去,向陸綱下達了皇帝的旨意。
看看在那僵持著的官員,陸綱無奈的心說,我可真幫不了你們了,便點點頭,下令抓人。
“且慢。”徐階連忙阻攔,朝那傳旨太監躬身施禮道:“請公公通融則個,待老朽面見聖上後,再做定奪。”
“皇上有旨,今天誰也不見!”那傳旨太監厲聲道:“包括你徐閣老!”也不知是在傳達皇帝的怒氣,還是狐假虎威。
徐階老臉漲得通紅,但他身為百官長,絕不能眼看著這些年輕的官員被抓走,否則日後還有何面目再立足士林?只見他把大氅一扯、扔到地上,露出那身威嚴尊貴的蟒袍,鬚髮皆張道:“要想抓人,拿聖旨來,不然本官不許!”
高拱、郭樸等人也排眾上前,站在徐階身邊,擋住身後的言官道:“除非踏過我們的屍體!”
“你,你們!”那傳旨太監又嚇又氣,哆嗦道:“徐閣老,你要抗旨嗎?”
“老夫絕對不敢。”徐階搖頭道:“只是請問公公,聖旨何在?”
“皇上傳得是口諭。”那傳旨太監道:“莫非相爺以為我敢假傳聖旨,還是在質疑聖上?”
“我當然不敢質疑聖上,但從聖壽宮到這裡也有一段距離,公公有可能走在路上記岔了。”徐階堅持道:“還請通稟一聲,讓老臣聆聽聖諭吧。”他當然知道這口諭沒問題,不過是在儘量拖延時間,祈求天佑大明,喜怒無常的嘉靖皇帝突然改變主意,不要再出現左順門那樣的慘劇。
他是首輔,那太監卻只是司禮監的隨堂,胳膊扭不過大腿,只好回去問請旨,結果一去不返,到啟明星出現在天空時,司禮監的馬公公出來了,對徐階嘆口氣道:“皇上讓咱家再把口諭說一遍,還說如果還不行,就讓宮裡所有的太監,全都來傳一遍旨,直到您滿意了為止。”
徐階徹底絕望了,看來嘉靖是鐵了心要再來一遍左順門,打掉群臣這幾年,慣出來的脾氣。
“請閣老和諸位上書到值房休息。”馬公公給陸綱一個嚴厲的眼色,顯然皇帝對他今晚的表現,十分失望。
陸綱心一沉,對徐階道:“閣老,請。”就有幾個力士上前,要將徐階等人攙到禁門邊的值房中。與其說攙,不如說拉!
宰輔股肱乃國之尊長,歷來都為國君以師長敬之,今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