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不足為他人道。
前幾日,賈母房裡露出口風來,說是要給他說門親事,先不叫他知道,只是連襲人麝月都曉得了,他又不是真的聾子。餘家的女兒聽說也是個精明能幹的,不遜寶姐姐,只是他聽說了這個,就委實提不起興趣來。
寶姐姐冰肌玉骨,端莊嫻靜,固然是好,只是老愛提些讀書上進的話,叫他經常興致勃勃的就被潑了一盆冷水,這餘家的女兒生於官宦人家,又有那等“賢名”,想來也是個愛講道理的。
王夫人知道瞞不過他,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的兒,你可別不知好,餘家的富庶權勢,可不比當年的甄家要差。他們家的嫡女,你還要怎麼?”原本賈母說要給寶玉說親,她還嫌老太太多事,只是聽說了是什麼人家後,心裡也只有滿意的。
誰知寶玉更是洩氣,溜回大觀園去找探春。
如今鳳姐不在,探春同李紈管著家事,正在稻香村看田莊送來上的租子,安排過年的物什,看到他來,兩個人先是一陣調笑:“恭喜恭喜。”見寶玉不甚高興,奇道:“這是怎麼了?”寶玉嘆了一口氣:“總覺得今年過年過得忒沒意思。”
李紈道:“二丫頭嫁了,薛大姑娘和雲兒又在家裡頭備嫁,不方便出門,是不如往常熱鬧。”探春道:“明年不是又要熱鬧了?”李紈知道她在擠兌寶玉,也笑了起來,道:“我時常聽說江南的水土養人,當年看到林妹妹,就覺得是天仙下凡,比公主也不差,後來,可不是?杭州也是個好地方。我看好多戲裡頭,都是那些地方。”
寶玉想起江南水鄉出來的美人兒,也甚是嚮往,只是有黛玉珠玉在前,又忍不住浮想聯翩,心道:“世上也只有一個林妹妹罷了。可惜跟了她那個哥哥,當真委屈了。”
探春一拍頭:“今年不熱鬧,也是鳳姐姐不在,往年她一個人,能說三個人的份兒。”
李紈道:“可不是,她不在,我都覺得事兒多得我晚上都睡不著覺,也不知道她當年是怎麼忙的。不是說璉二哥去接她了?”
寶玉眼神一亮:“璉哥哥去接鳳姐姐?我也去!”說罷,著急要走,李紈忙拉著他:“你可別添亂了!”
第155章
賈璉去接鳳姐;也委實是沒辦法了;沒幾天就要過年;媳婦真在孃家;那兩家的面子算是丟盡了;他就算為了尤二姐要對鳳姐喊打喊殺,也不能真看著兒子女兒同自己離心。更別說三姐事發後,連賈母、邢夫人等也對二姐頗有微詞,只道:“不曉得他們家家教是怎麼樣,只是做妹妹的這麼不要臉面了;姐姐又能強到哪兒去?”那張家又不知是不是得了人的指使;只鬧著要告賈家強搶民女;鬧得他焦頭爛額。
叫衙門把這事壓下來,那老鬼卻吞吞吐吐的;賈璉心裡有數,多半是王家出了力。只是賈赦卻道:“親家這麼做,想來也是指望你去告個罪陪個不是,你還不去?皮緊呢?”賈璉不敢不聽,也只得收拾了厚禮,登門告罪。
只是鳳姐避而不見,連史氏也只是說了幾句話,就推脫有事,把王仁叫出來陪他說話,自己抽身走了。那王仁是個吃喝玩樂比賈璉更甚的,兩個人倒是一拍即合,擺了一桌子酒菜,一邊喝一邊怨天尤人。王仁本來就覺得王子騰偏心鳳姐,加之這一陣子鳳姐也幫著王子騰管束他,他越發厭煩,只恨不得叫賈璉趕緊帶她走。
聽了賈璉的為難,他深以為然:“你是不知道,婆娘是天底下最可惡的東西,成天也不知做事,只會花錢,還天天把自己說得勞苦功高的,一有什麼不順心,便哭得好像殺了她似的,煩得很。”賈璉倒是個實誠人,要他說鳳姐不幹事,那還是心虛:“你說的這些先不提,只是天下男人,能有幾個一心一意的?咱們百般辛苦,不求她們溫柔小意,好歹別處處為難不是?自己沒法子伺候得高興了,找個人幫她,還不答應!”
王仁卻想到了別處:“你那外室,當真那麼標緻伶俐,又溫柔小心?”
“可不是外室!”賈璉道,“原是接到家裡的,只是因為我伯父沒了,家孝在頭上,不敢叫她過門。本來安置在園子裡頭,結果老爺鬧了分家,連我妹子都不是在園子裡頭出門的,我也沒那臉放她在裡頭,只能先安置在外頭。遲早是要進門的。”
王仁心裡頭卻打著算盤,想著那尤家姐妹的名聲,不知是怎麼樣的天香國色,又見賈璉說得鄭重其事,越發地心裡癢癢,只恨不得自己也去見識見識得才好。
賈璉猶自喝著悶酒,不知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給尤二姐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王子騰到了天黑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