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也就是生在你們家,規矩奇奇怪怪的,在別人家,早當成姨太太了。”靜嫻摸著肚子道,“身段模樣都不錯,性子也還說得過去。”
林沫埋頭翻著詩經給沒幾個月就要出生的兒子找名字,聞言頭都不抬:“現在也是你家了,要沒這些奇奇怪怪的規矩,當家主母要是被丫頭壓著了,像什麼樣子。”
靜嫻冷笑了一聲:“怕丫頭的主母也當得夠爽利呢。何況,我看你這性子,我也倒不用怕丫鬟,倒是要怕比丫鬟更嚇人的呢。”
林沫知她意有所指,也不生氣,淡淡地說:“這種閒話傳了多少年了,你到現在才發火,也太晚了些。”
靜嫻笑笑:“我想的起來的時候跟你提一提,如今當個把柄捏在手上,你哪回不好了,我拿出來弄死你。”林沫苦笑:“我竟不知道得罪你得罪得這麼狠,明明什麼都沒做,說什麼的都有。”
靜嫻奇道:“你竟然什麼都沒做?”
林沫不動聲色道:“若是男孩兒,叫修淇,女孩兒就叫修沅,如何?”
靜嫻也就不說話了。
她堂堂景寧郡君,孔家的嫡女,自然也不用擔心在夫家的地位如何,也沒人敢欺辱她。只是林沫這人卻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收養修朗時,便也是知會一聲,幸而修朗是姓申的,靜嫻自以為清高,到了自己的兒女身上,才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大大的俗人。林家十年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真是對極了她的胃口。卻也擔憂,若林沫真看上了哪家姑娘,甚至哪個丫頭,難道還能有人能束住他?
孔靜嫻活了十幾年,還是頭一回說“不敢”“不能”幾個字。
仔細想想,她倒是覺得,若林沫真與北靜王有意,反倒是好事了。她也不用擔憂林沫會惹上什麼不乾不淨的人,生出什麼擾她孩兒地位的庶子來,若水溶真跟了林沫,還能容忍他四處勾搭,那才真是叫人覺得北靜王府不過如此了。
林沫收起書,有些無奈地笑笑:“你哪怕相信自己胡思亂想的東西,琢磨些虛虛實實沒個實數的小道訊息,也不願意相信自己丈夫的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天色不早,你早些歇息,我去看看修朗。”
“侯爺也早些歇息。”靜嫻不緊不慢地道。
小孩子睡得早,林沫在窗外看了幾眼,倒也沒太擔心,雲夕是修朗的親孃,難道還會待他不好?他轉身,想去看看黛玉,聆歌提醒他:“大爺,天晚了,姑娘想來也睡了,爺要去園子裡,就算吵不到姑娘,園子裡、燕子坊的丫頭婆子們,也是要折騰一通的,天都黑成這樣了,爺不若也早些休息?”
林沫沉默了一陣,道:“過了這個年,玉兒差不多就該定親了,沒多久,也要給人家了。澈兒這一去,也不知幾年能回來。咱們這個家,好容易熱鬧幾天,又要只留我們幾個了。”
聆歌道:“大爺怎麼不說,家裡多了修朗少爺,明年又有小少爺要出生呢?姑娘嫁的也不算遠,容二爺本來就是時常走動的,不過是親上加親。我知道大爺想說什麼,這世上聚散無常,不是您當初教我們的?怎麼自己倒忘了。”
林沫笑了笑:“我最近也不知怎麼了,竟開始感時傷懷了。”
“許是這幾天事情多了吧。”聆歌勸道,“不早了,大爺早些歇息呢。”
林沫倒也不急著回自己院子,先折去了林澈那兒,遠遠站在園子裡頭,幾個看夜的婆子剛要叫人,就被他攔了下來,在窗外看了幾眼,林澈果真還沒有歇息,捧著本書在寫寫畫畫,還時不時地停下手來,聞聞嗅嗅桌上的幾尾乾草,頗是用功。
林沫歪著腦袋看著,不自覺地就笑了起來。
要是林澈在他面前,他一定嗔怪幾句這個點兒還不睡,是不想長個兒了,或者是就知道在人前假裝用功。不過現在,他也只有一種驕傲與辛酸瀰漫在心口。風有些冷,他晃悠了兩下,聆歌上前扶了他一把,他也倚著得力的大丫頭又看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回去罷。”
剛轉身,就聽到妙荷吃驚地叫了一聲:“三爺。”扭頭看,卻是林澈舉著燈籠跑了出來:“大哥這麼晚來看我,便這麼回去,叫我怎麼安心。”
“自己家裡,你有什麼不安心的。”林沫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莫要把我當你姐姐了。”
林澈早就緊走幾步,扯住了他的袖口:“咱們好久沒一塊兒睡了,我也想起與大哥二哥抵足而眠,徹夜談天的時候了。”
林沫失笑:“你那時候多大?還嫌我同涵兒說得太晚,害你睡不舒服,吵著要師孃同乳孃。我跟涵兒被師孃罵了許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