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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千鋼針一齊刺來。她覺得自己經歷了那麼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痛苦也會隨著時間慢慢鈍化,這輩子就安安穩穩地做個沒有出息的女人罷了,然稍一碰觸,卻引爆起她全身的傷痛,焦灼著她每一根細微神經。

吳麗晶又談起接手的這個班級說:“你走後有幾個班幹部曾跑到我這兒說,其實他們認為你非常好,只是你是代課的,他們跟你似乎有一種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們雖然認為你好,經常開展活動來調節他們學習的壓力,但他們的父母總懷疑你的能力,要他們換班。而今,你忽然不教他們了,倒覺得很對不起你,讓我轉告你一下。你沒看到,很多學生在日記中寫出對你的思念與道歉,讓其他老師都感動得哭了,若有空的話就到我辦公室來看看。”

“哦,有空會去看的。”陳絲瑜敷衍著,有一點感動,但並不好受,她不怪那些孩子們,他們的善良無知在大人的世界裡被浸染,太多太多戴著有色鏡的人抑制著真善美的成長。

日子在陳絲瑜雜亂繁雜的思緒中一天天度過。

這所重點小學也有不多的一些代課教師,因為是品牌學校,代課工資能夠達到五、六百,他們多數是八十後人物,是施校長親自帶領學校領導在人才市場中篩選出來的被落選的畢業生,而且都是些優秀的專業型人才,他們一方面進行教學,另一方面則不斷尋找時機跳出龍門,倒是四五個七十年代的代課教師已沒了奮鬥目標,不敢奢望還能怎樣另謀高就,只安安心心地進行教學。

陳絲瑜覺得像她這種既已到“豆腐渣”的年紀,又無一技之長的普師類代課教師實在是太少了,應該好好珍惜這份工作,也就任勞任怨地埋頭苦幹,甘心將這代課教師的位置坐牢實。

即使如此,在名校代課也並不輕鬆,這裡的教師,要麼是特別出色,要麼是特別有家庭背景,而學校總會將各種施展的平臺給他們,榮譽給他們,幾乎每一位正式教師都有極其強烈的優越感,包括吳麗晶也是,連走路都是抬頭挺胸。代課教師除了將課備好就是中規中距地將孩子教好,他們鮮少有鍛鍊和展示的機會,相比之下,就更顯得卑微與灰色,而學校不管是誰都口口聲聲稱他們為“臨時代課人員”,其含義已是顯而易見了。

那些很受器重的教師常抱怨著:“真是,又要我們賽課,又要我們加班,看看人家公務員多舒服,朝九晚五、工資又高,做教師真的是最辛苦的職業了。”

每一次陳絲瑜都覺得他們實質上是間接的炫耀,常羨慕地想,他們是得了便宜還在賣乖,能夠加班應該是件快樂的事,自己想加班卻連辛苦的資格都沒有,只能重複地、機械地勞動。一想到生命就這樣慢慢消耗,她的心裡又一陣刺痛。她是何等不甘心就這樣平平庸庸地生活,就這樣毫無生命意義地活著,沒有安全感和沒有價值感的人生,讓她多麼的不情願,卻又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這種矛盾不斷糾結著、困繞著她,感覺自己這條還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失去了水的滋養遲早會幹癟、死亡。

教低年級也有一點好處,沒有壓力,與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在一起,心情也得到稍稍的釋放。

望著歡呼雀躍的孩子們,她總會想起自己兒時與夥伴們談論遠大的理想,那時竟口出狂言要當聯合國秘書長,自己現在想想都要笑,實在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到了高年級,才發覺幼兒時期自己是多麼幼稚,簡直痴人說夢,便改行要當女外交官。隨著年齡的增長,知道那也是一個不切實際、遙不可及的夢,就想等家鄉啥時變成市了,她要當個女市長,為家鄉獻力,後來家鄉真的撤縣立市了,她則進入了N市師範學校,長大後的她不再胡思亂想,變得現實了,她為自己定下目標,一定要成為優秀的人民教師,成為T市名師,雖然感覺有些好高騖遠,但也是個不錯的追求。可是……工作後,竟一直為能做一個普通的、平凡的人民教師而四處奔波,甚至於後來為能繼續代課而操心,這是何等的悲哀。每次想到這兒,陳絲瑜的心又劇烈地沉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