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上茶,自謙寒室粗茶,聊表心意。
溫無衣見他這般淡定,心中愈發不快,忍不住想難道到了這種時候,他都做出了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之時,他的父親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心中曾有過的期冀太多,以至於瞬間失望排山倒海而來,淹沒了最後一點渴望,只剩下一片灰燼。
展開真摯傾慕的笑意,溫無衣緩步上前,一手作勢去託溫於斯的手臂,口中用眾人都聽得到的關切的聲音說道:“爹,您身體不好就不要站那麼久了,快上座。”
溫於斯挑眉,不動聲色地橫了溫無衣一眼,這個逆子,是要咒他死嗎?!果不其然,溫無衣此話一出,便引來眾人紛紛側目。
有人疑惑地問道:“溫家主,你怎麼了?莫非受了傷?”其餘人也紛紛相詢,流露出或真或假的擔憂神色。
溫於斯冷笑,心想自己這個長子倒真是出息了,演技簡直是突飛猛進,連他若不是局中人,而是堂下坐著的看客,也要為他的演技喝一聲彩。不過……想跟他玩兒,還是嫩了點。
他不反駁,任由溫無衣一臉溫馴地扶著他,順勢往堂上一坐,將手置於負手之上,緩緩環顧堂下的人,等引得眾人矚目,才開口沉聲道:“讓諸位為溫家這一點小事日夜兼程而來,溫某實在是慚愧,感謝諸位對溫某的厚愛。”
他說得真誠又自然,彷彿座下這濟濟一堂真的都是由他請來的,那些江湖客們無人察覺不對,紛紛回些客套話。
見父親似是有妥協意向,溫無衣心中隱有竊喜,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剛想說些什麼,溫於斯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坐在堂上的現任溫家家主以袖掩面,假意咳嗽了一聲,忽然語調轉為沉痛,“不瞞諸位,在下確實受了點傷。”
此言一出,眾皆譁然,就連溫無衣也詫異地看了溫於斯一言,彷彿在疑惑他為什麼會突然這麼配合。
他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卻來不及阻止自己那位名滿武林的父親說話。
“正想告訴諸位,在下家門不幸,這傷正是由逆子所為!”他忽然振袖,一指站在他身邊的溫無衣,毫不留情地凜然道:“雖然很難為情,實則大家接到的關於溫家的請帖,都是由此子私自所發,他連同魔道,欲逼我下臺,做這溫家家主!”
事情急轉直下,父子當堂反目,江湖上雖然天天都有好戲可看,可像溫家這樣屹立百年的世家大族的好戲,可不是誰都能看到的。
本來溫家選誰當繼承人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從前也不曾傳帖整個江湖,這次忽然下帖已經是蹊蹺,想不到還能生出這等變化。
江湖眾人雖然全都一副驚訝難以置信的表情,卻有不少抱著看戲的心理,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互相指責。
“阿彌陀佛,竟有此事?溫家主,閣下剛才所說的令公子勾結魔教,那魔教指的莫非是紫焰門?可在下記得,紫焰門近年來已經棄惡從善了,凌門主與趙女俠夫婦更是伉儷情深,結伴暢遊天下,紫焰門無主久矣。”
少林寺的慧遠大事雙手合十歉了歉身,繼而疑惑地說。
溫無衣總算反應過來,搶在溫於斯發話前說道:“大師說得對。”然後又轉過頭,換上一臉哀慼神色,忽然用令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聲音叫了一句,“爹爹,你何時才能清醒!”
說完轉過身,一臉傷感地對諸位武林同道們表示,“父親受傷中毒後,神智時而清醒時而不清,入魔障時總以為溫家有人勾結魔教,要害了大家,所以時常風言風語,這才只能辭去溫家家主之位。”
他說得一臉坦然,怎麼看都不似作為,溫於斯與溫無衣各執一詞,兩人真假難辨,倒讓武林同道們看得津津有味。
只見溫無衣一臉孝子情深,又要去扶溫於斯,口中只說:“爹,兒子扶您下去休息吧,您只需要好好養傷,這裡的事情由我來就夠了。”
溫於斯不由得冷笑,他這個兒子,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中,倒是練就了一身變色龍的好本事,可惜於武學之道上始終平平,人也不討喜,他怎麼也不可能由著他胡作非為。
溫於斯顯然沒有意識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當年他的演技比起溫無衣來,絕對不遑多讓。
然而他現在只想,一張嘴皮子算什麼,再千伶百俐,又不是說書唱戲的,混江湖,武功才是王道。
不欲與溫無衣多嘴,只要出手將人扣下,剩下的事,他自己自然會處理,一邊想著,溫於斯一邊將手籠在袖中,暗暗去扣溫無衣的脈門。
這一招他本十拿九穩,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