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葬禮正在舉行。此時的太君,自木必說心情是何等的傷‘勵!她嗚咽難言,勉強說道:“看著她,只想著平目的音容笑貌,便彷彿她還活著,真切地見到她變成了灰燼,才相信她已非這世間的人了。”說罷,哭得幾乎從車上跌了下來。眾傳女忙來攙扶,萬般勸解。她們道:“早就擔心會弄到這般地步的。”
不久,宮中的欽差來了。宣讀聖旨道:“追封銅壺更衣為三位。此番宣旨又引起了一陣號陶。皇上回想這更衣在世時,不曾作女御,總覺得異常抱歉,所以追封,對她晉升一級。不想這追封又引得許多的怨忌。知情達理的人,尚認為這更衣容貌秀麗、優雅可愛、性情溫淑、和藹可親,的確無可指責。只因往昔皇上寵愛太過,所以遭人妒恨。如今已不幸身亡,皇上身邊的女官們記起她品格之高貴、心地之善良,都不勝惋惜。所謂”生前城可惜,死後皆可愛。“這古歌必是為此情此景而興的了。
時光流逝,桐壺更衣死後,每次例行法事,皇上總派人前往弔唁。撫慰也總是格外優厚。雖已事過境遷,但皇上悲情依舊,實在難以排遣。他不再宣召別的妃子待寢,只是朝夕以淚洗面、隱愁忍痛。身邊的侍臣見此,都憂然嘆息、相對垂淚。宮中只有弘徽殿等人,始終不肯容忍桐壺更衣,並說道:“作了陰間的鬼,還令人不得安寧,這般寵愛也真是難解啊!”皇上雖有大皇子傳側,可是心中仍是惦著小皇子,還時常派遣親信女官及乳母等到外家探詢。
時值深秋。一日黃昏,朔風乍起,使人頓覺寒氣透骨。面對這番情景,皇上忽然憶起昔日舊事,倍覺神傷,遂派了韌負⑤和命婦到外家存問小皇子音信。二人即刻登車前往。此時正逢皓月當空,皇上徘徊宮中,仰頭望月,追憶往昔情形:每逢月夕花晨,宮中必有絲竹管絃之聲。那時桐壺更衣或則彈琴,清脆的音色、沁人肺腑;或則吟詩,婉轉悠揚、不同凡響。她的聲音笑貌,時隱時現,彷彿就在眼前。然而幻影雖濃,又哪抵得過一瞬的現實呢?
待那韌負和命婦到達外家,車子進門方定,只見庭院寥落,四周一片淒涼。這深樓老宅原本桐壺太君溫居之所,為了調養這如玉的桐壺女兒,也曾經略加裝修,維持過一時的體面。可是自更衣死後,這寡婦日夜為亡女悲傷飲泣,已無治理庭院之心,所以雜草叢生、花木凋零。今日寒風蕭瑟,這庭院便倍顯冷落淒涼。只剩了一輪秋月,如銀盤般向繁茂的雜草遍灑清輝。
命婦從正殿南面下得車來,太君一見宮中來人,禁不住又悲從中來,哀哀切切,一時不能言語,好半天才哽咽道:“妾身命苦,如今落得孤身一人枉活人世。今勢呈上的眷愛,風霜之中,駕臨寒門,教老身感愧有加!”說罷,淚如雨下。命婦答道:“前幾日典詩來此,回宮復奏皇上,說起這裡的情狀,傷心慘目,真叫人肛腸欲斷。我本愚笨無知之人,今日來此,也感到很是悲慼!”她略一躊躇,傳旨道:“皇上說:”更衣之死原只道是做夢,一直神魂顛倒。後來雖稍安定,但仍痛苦不堪。真不知何以解憂啊!因此欲清太君悄悄來宮中一行,不知可否?又每每掛念小星子,可憐他年幼便喪母別父,在悲泣中度日,清早日攜其來此。‘萬歲爺說這番話時,聲氣斷續,忍淚吞聲,只因恐旁人笑其怯弱吧,教人看了,實在令人難當。因此未及他把話說完,我便早早退出了。“說罷,即呈上皇上手書。太君說道:”老身終日以淚洗面,淚流過多,以至兩眼昏花,承蒙皇上踢此御函,眼前頓添光明。“便拜讀聖旨:
“本來希望時光的流逝能使心中的悲傷逐漸減少,豈料歷
久彌深,越加無法排遣。此真無可奈何之事!皇兒近來如何?
時時想念。不能與太君共同撫養,實是憾事。今請偕此予入
宮,聊為對亡人之遺念。“書中另敘別離之情種種,並附詩一首道:
“夜風進冷露,深宮淚沾襟。遙遙荒話草,頓然倍孤零。”太君未及讀完,已是泣不成聲。緩緩道:“妾身老朽,苟且人世是因命當受苦。如今面對松樹,已羞愧難當;何況九重宮門,豈有顏仰望?屢蒙皇恩,百般撫慰,真不知何以表達老身感激之情。但臣妾自身,不便冒昧入宮。只是暗自感到:小皇子雖然年齒尚幼,但不知緣何天資異常聰慧,近來終日想念父皇,急欲進宮。此實在是人間至情,深可為人嘉憫。這事望代為啟奏。妾身命薄,居此荒落之地尚可,可是小皇子,實在委屈他了……”
時值小皇子睡中。命婦說道:“此番本當拜見小皇子,才好將詳情奏復皇上。但念皇上尚在宮中專候迴音,恕不便在此久留。”便要告辭。太君說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