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作出犧牲時,請儘管說出來,我的鮮血已經準備好了。憎惡這些可怕的東西吧,泰瑞絲,用你最明顯的冒犯來加強對它們本應得到的蔑視……我剛一出世,我就憎惡這些粗俗的夢想。從那時候起,我就下定了決心:將它們踩在腳下,並且發誓決不聽信這些謊言。如果你希望成為幸福的人,就照我的樣子去做,像我一樣憎恨、棄絕、褻瀆這種可怕的崇拜、這個令人厭惡的偶像及其這種崇拜本身。這種崇拜是出於幻想而發明創造的,所以,也和幻想一樣,被一切聰明的人所輕蔑。”
淑女的眼淚(20)
“噢!先生,”我哭著回答,“如果您想毀滅我心中給我慰藉的這個宗教,您就剝奪了我最美好的希望。我堅定不移地堅持它所教導的一切,絕對深信對它的一切汙衊都是放蕩和欲情的結果,您的褻瀆和詭辯令我驚駭,會使我內心極其珍視的理念、我心中最甜美的糧食蕩然無存。”
我接著又講了許許多多道理,但只能使伯爵發笑。每天他都施展他那剛健有力的雄辯,以我幸虧從來沒有讀過的書本為依據。他的原則每天都向我的原則進攻,但是從沒有動搖它們。樂善好施、篤信宗教的勃瑞薩克夫人並非不知道侄兒每日大發謬論,堅持歪門邪道,為此她常常對我唉聲嘆氣。因為她覺得我比其他女人還稍許多一些見識,所以願意向我透露她的憂慮。
但是,她的侄子對她已經無所畏懼了,伯爵甚至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惡劣行徑。他不僅讓那些滿足他淫慾的下流惡棍們出現在她的周圍,甚至還膽大包天地當著我的面宣稱:要是她膽敢繼續阻礙他的嗜好,他就要讓她親眼觀賞這樣的縱慾是多麼其樂無窮。
我整日痛苦呻吟,這種行為使我感到可怕。我試圖排除個人的原因,以便熄滅燃燒我心靈的對他的愛戀之情,然而,愛情豈是能夠治癒的疾病?我竭力抗拒這種欲情,結果只是燃燒起更熾熱的火焰,我眼前越目睹本該使我痛恨他的景象,而他在我看來反倒愈加。
我來到這個家庭裡已經四年了,一直被同樣的憂愁所折磨、被同樣的欲情所安慰。直至有一天,這個可惡的男人認為終於可以信任我了,竟敢向我透露了他無恥的意圖。當時,我們在鄉下。侯爵夫人跟前只有我伺候,她的第一女侍獲准夏天留在巴黎料理丈夫的某些事務。一天晚上,我剛剛回房不久,在臥室的陽臺上納涼,天氣熱得不得了,無法去睡覺。這時,伯爵突然敲門,請我讓他進來和我談談話。唉!這釀成我今後災難的惡魔只要稍稍給予我與他獨處的機會,我就覺得異常寶貴,哪能拒絕他呢?他進來,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坐在我旁邊的一張椅子裡。
“聽我說,泰瑞絲,”他有點尷尬地對我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對你講,你得發誓絲毫也不洩漏。”
“噢!先生,”我回答,“您怎麼能以為我會辜負您的信任呢?”
“事實要是證明我信任你是信錯了,你不知道你會擔當什麼風險!”
“我最可怕的憂慮就是失去您的信任,用不著您更嚴重的警告了。”
“那好,泰瑞絲,我已決定要把嬸孃幹掉!我要借你的手來幹。”
“我的手!”我大叫一聲,嚇得向後退去,“噢!先生,您怎麼能設想出這樣的計劃!……不,不行,如果您需要,我的生命可以由您擺佈,可絕對不要設想要我幹您提出的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伯爵泰然自若地把我拽回去,“聽著,泰瑞絲,”我早就知道你一定厭惡此事,不過,既然你這麼聰明,我願意相信你會克服,會說服自己的……我要向你證明這個在你看起來是如此重大的罪行實際上不過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
“泰瑞絲,現在在沒有哲學頭腦的你面前展現出兩樁罪行,一是毀滅一個與我們同類的生靈,一是既然這個生靈是與我們異常親近的人,毀滅她就更增加了罪惡。要說是毀滅我們的同類就是罪行,親愛的小姑娘,請你相信,這純屬無稽之談。上蒼並沒有賜予人類毀滅的能力,人最多隻有改變形態的能力,但是,人沒有消滅的能力。因為對自然來說,所有的形式都是相同的。在其發生變化的過程中,沒有任何東西會損失掉。落入其中的所有物質都不斷地以其他的形式噴發出來,無論我們採取怎樣的方式進行,什麼形式都不會觸犯大自然,什麼方式也不會得罪大自然。我們施行的毀滅只是使造化的能力重新振作,活力更加熾旺,絲毫也不會稍減,大自然並不會因而受到妨礙。……是的,對他那總在創造的法力而言,這堆肉今天構成兩條腿的人,明天又變成一個個不同種類的昆蟲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