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自己就是個輕賤的女人吧,不配薛夫人這個名份。可是回到桂西,又如何面對薛大哥的親人?
“紅娘,你為什麼會想到去救韓進春他們幾個?他們可都是吃的大清國的糧餉。”看得出蘇紅娘心情忽然低落,葉昭也就不再開口老婆閉口老婆了。
蘇紅娘割著盤子裡的肉,不流露絲毫感情的道:“你幫了我這麼多次,我總要幫你一次。算不了甚麼。”
葉昭看了她幾眼,委實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變得冷冰冰的,撓了撓頭,只好也低頭去吃自己碟裡半生不熟的牛排。
接下來的半個月,葉昭差事辦得順風順水,如果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感覺到蘇紅娘一直在躲避自己,就算吃飯時都比自己晚半個時辰進餐廳。
這十幾天,倒是和各國領事磕磕絆絆的議好了章程,對方又讓了一步,江海關衙門一體事務仍由大清國官員署理,但衙門設顧問三名,分別由英法美三國僑民出任,“凡涉關稅紛爭,均交由江海關監督與各國顧問合同辦理。”
想來因為“欽差四親兵”佔領海關衙門一事,令各國領事也感到了緊迫感,這次小衝突更完全可以說是商團失利,大清國欽差的四名親兵就將商團三十餘名火槍手壓制的死死的,最後更不得不毫髮無傷的任由人家離開,怎麼說都是鬧了個灰頭土臉。
各國領事自然擔心這類衝突多了,怕是租界的安全都不得保障。畢竟上海租界並沒有西方諸國正規駐軍保護,而租界之畔,就是旗幟遮天蔽日的清軍大營。
“欽差四親兵鬧租界”的威風,倒令清軍大營也變得唬人了。
章程擬定,看似比歷史上爭來了好大的面子,但一個主體國家的海關事務,卻要同各國爭論談判月餘,又豈能稱為勝利?更不要說還要加入不倫不類的所謂顧問之說了。
不過葉昭可沒有貿貿然就簽押坐實新海關條款,而是同阿禮國等人擬定了個試用條約,就是從今兒起正式向進出上海碼頭的貨物收取關稅,但僅僅為試用期,正式簽約要等自己送入京城的摺子收到準信兒再說。
在晚清歷史上,同洋人打交道最為危險,同洋人簽約更甚,前腳簽完約送走洋人,後腳說不定你就成為替罪羊被治罪,以平息朝廷強硬派以及民間義憤的反對聲。至於被後世罵為賣國賊的,那就更不知凡幾。
葉昭不想重蹈這些大人的覆轍,是以同阿禮國等人商議搞了這麼個試用條款,即可以很快開始收取關稅,免得白花花的銀子流走,又有迴旋餘地,條約章程我一字不差的發回京裡,你們同意不同意和我沒幹系,以後翻舊賬也算不到我頭上。
阿禮國等人倒理解欽差大人的顧慮,雖然無奈,但也想這事兒早點平息下來,是以答應了葉昭的要求。
而葉昭這一手顯然比吳健彰那欺上瞞下的手段高明多了,就算江蘇巡撫許乃釗這位撫院大人,也是自愧不如,心說這位小阿哥年紀不大,辦事情卻是滴水不漏,可比咱們老辣多了。以前怎麼就不懂簽約還可以籤草約,還可以有什麼“暫行期”呢?
而在江蘇大小官員宴請葉昭的酒宴上,許乃釗就不擴音及此事,大讚葉昭為“少年國士”,將來必為大清依仗股肱重臣。而大小官員自齊聲附和,諛辭如潮。
這裡是蘇州留園涵碧山房,招待欽差大人,園林主人自樂得蓬蓽生輝。留園景色極佳,數不盡迷離掩映的漏窗、洞門,湖光山色若隱若現,而從涵碧山房二層觀去,園內美景美不勝收,閣樓旁一汪碧水,山巒林木在池中倒映,正是一水方涵碧,千林已變紅。
宴桌上菜餚精美,金盃玉盞,一派奢華。
江蘇大小官員,自巡撫許乃釗起依次而坐,什麼撫院道臺府臺,什麼藩司臬司縣太爺,三席酒宴總有三四十名官員。
聽著滿耳的奉承之詞,葉昭只是微笑品酒,雖然不易察覺,但葉昭知道,許乃釗對自己的態度委實和以前又自不同。
想來曾經在他眼裡肚皮空空的草包阿哥一躍成了或許前途無量的權貴子弟。
酒宴之後,眾官員紛紛告辭,而葉昭則留宿涵碧山房,待明日再回上海。
臥房內瀰漫著華貴的氣息,畫著黃鶯鳴枝的錦繡屏風後,是垂著絲薄帳幔的錦被高臥,那層層疊疊構造奇巧的木床,就更令後人歎為觀止。
“爺,您歇著還是出去走走?”瑞四送上清水,等葉昭漱了口又端來水盆毛巾,伺候葉昭洗漱後瑞四就問。
“歇會兒,這喝點酒啊,身子就乏。”葉昭擦乾手,將毛巾扔給瑞四,又道:“你也別在外面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