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緩緩停下,打斷了葉昭繁亂的思緒。
這是新西伯利亞市警察局之前,中俄雙語的白色牌子掛在圓圓的石柱上,圓頂尖塔石樓,典型的俄羅斯建築。
鄭阿巧下車,快步跑上臺階,推開那兩扇氣派的玻璃窗正門進了警察局。
幾分鐘後,娜塔莎跟在他身後走了出來,苗條黑色警服,腳步輕盈,金色捲髮上戴了貝雷帽,更顯藍眸深邃、靚麗逼人,恍惚間令葉昭想起了影視中蘇聯冷豔的克格勃、女特務的形象。
娜塔莎上車坐了葉昭身側,鄭阿巧則坐了後面的馬車。
葉昭說道:“去吃俄羅斯菜,你選個好地方吧。”雖說來新西伯利亞幾個月了,但葉昭並沒有正經吃過什麼俄羅斯菜餚,只是在娜塔莎家裡嚐了嚐俄羅斯大餡餅和牛肉土豆湯。
娜塔莎猶豫了一下道:“我知道個小店,烤雞、餡餅、沙拉和牛肉湯都很正宗,就怕您嫌簡陋。”
葉昭擺擺手,說道:“就去那兒!”
娜塔莎說的地方確實是個很小的飯館,距離東城郊炮樓不遠,掛著厚厚棉簾的土坯房,窗戶上貼著中俄雙語的標語,“自由、平等、公平”、“中俄親善友好”等等,這大概也算中國特色吧,葉昭看著就笑,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不是強化侵略者的存在感嗎?葉昭希望的佔領,是不知不覺中就令東南平原變成中國移民的天下,而不是這種強迫奴化教育。
娜塔莎嚇了一跳,小聲叮囑葉昭:“您不要總亂說話。”在警察局久了,娜塔莎可是知道,多少人因為言辭不慎被密探抓進去狠狠折磨。
葉昭笑笑,見鄭阿巧撩起門簾,遂抬步進店。
幾張木桌木椅,光線有些昏暗,一個鼻子頭紅紅的俄羅斯老頭正坐在店內打瞌睡,娜塔莎喊了他好幾聲“伊萬大叔”,老頭才慢悠悠睜開眼睛,見到娜塔莎他馬上咧嘴笑起來,說道:“姑娘,今天想吃什麼,還是伊萬大叔的小餡餅嗎?”
娜塔莎看向葉昭,葉昭已經和葉夫根尼在靠窗的桌子坐下,葉昭對娜塔莎道:“你做主吧。”
娜塔莎隨即要了麵包、烤雞、紅菜沙拉、圓白菜和甜菜做的牛肉湯,又對老頭道:“伊萬大叔,要本地面粉烤出的最好吃的麵包,您說過,您有珍藏的黑魚子醬是嗎?”
老頭掃了葉昭等人幾眼,對娜塔莎道:“姑娘,我衝著您的面子。”顯然老頭不大願意將珍藏品拿出來給中國人享用。
這個小店,能烤出最便宜的黑麵包,也能烤出用本地筋道的硬麥麵粉和牛奶、雞蛋調製面料的美味麵包。
伏爾加最早上來,娜塔莎給葉昭和葉夫根尼每人倒了滿滿一杯,對葉昭道:“下午我有工作,不能陪您喝酒。”
葉昭微微頷首。
葉夫根尼一直在打量娜塔莎,突然問道:“請問您是不是娜塔莎?彼得洛夫娜?瓦西卡?瓦西卡小姐?”
娜塔莎呆了呆,不禁仔細向他看去。
葉夫根尼確信無疑,驚喜的道:“我是葉夫根尼?久加諾夫,五年前,在葉卡捷琳堡,我曾經和父親拜訪過您的父親瓦西卡先生,我父親在葉卡捷琳堡經營麵粉廠,您還記得我嗎?”
娜塔莎對他沒什麼印象,略帶歉意的道:“實在對不起,以前的事我快忘的差不多了。”話語裡自然有些心酸,曾經是很富足的家庭,最後卻淪落到去夜總會做舞女,不過說起來,現今的生活倒是挺愜意的,多虧認識了他。
葉夫根尼卻是很興奮,比手畫腳道:“是啊,您那時候才十三四十四五歲,處於這個年紀的記憶是很健忘的,瓦西卡小姐,很高興再見到您,瓦西卡先生呢?他還好吧?”
娜塔莎道:“我們家破產了,現在我父親在鄉下經營農莊。”
葉夫根尼怔了下,嘆口氣道:“我父親也破產了,招募不到工人,也支付不起他們越來越高昂的薪水,腐朽的制度造成的悲劇。”又道:“我正在為改變這個國家而努力。”
娜塔莎好像對他有了印象,說:“我知道了,您一直都很有理想。”隱約記得這麼個少年,曾經跟自己大談農奴制度沙皇制度的罪惡。
葉夫根尼靦腆的笑笑,說道:“我們一定會將自己的祖國從沙皇統治下解救出來。”
鄭阿巧和曲沼坐在一側看著葉夫根尼,兩人都微微蹙眉,不管大皇帝有沒有看上娜塔莎,可看到他跟娜姑娘興奮的有說有笑自都覺得這人不識好歹,如果知道葉夫根尼在大談理想定然嗤之以鼻,中國文化傳統,誇誇其談的人物就沒一個能成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