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元年,孫皓更加肆意,窮兵黷武,以致上下皆怨。孫皓出行,常帶鐵騎五萬,群臣俱恐。丞相萬彧、將軍留平、大司農樓玄,皆因直言進諫而被殺害,前後十餘年,殺忠臣四十餘人。
羊祜見孫皓失德,上下離心,伐吳天時已現,乃上表洛陽。其表略曰:“夫,運數雖天所授,然功業必因人而成。今江淮之險不如劍閣,孫皓之非過於劉禪,吳人之困甚於巴蜀,大晉國力強於往時。若不於此際蕩平江南,再陳兵相持,使四海不一,天下不寧,誠否天意也。”司馬炎見表,即欲興師。賈充、荀勖、馮紞三人諫曰:“孫皓雖失德,士民雖有怨,然其國中未生變,一旦我大兵南下,其必一致相拒,反使其上下同心。倘久戰不克,我兵必鈍,若無功而返,再圖江南,則無望矣。不如暫按甲兵,待吳自亂,那時我不費吹灰之力,馬到即平,豈不美哉?”晉帝聞言,乃罷伐吳之意。羊祜聞之嘆曰:“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今天予不取,大可惜哉。”
咸寧四年,羊祜入朝,奏請歸鄉養病。司馬炎曰:“卿將去,有何安邦良策,以教寡人?”羊祜曰:“孫皓暴虐已甚,今可一戰而克,若皓忽歿,更立賢主,則江南半壁,非陛下所能圖也。天時既與,即當取之,否則,一旦天機錯失,悔之莫及。”帝驚曰:“卿今提兵伐吳如何?”羊祜曰:“臣年老多病,不堪此任,陛下另選智勇之士可也。”遂辭晉帝歸鄉。羊祜多年以來,所得俸祿,或賞賜軍士,或贍給九族,家中清貧,並無餘財。晉帝聞之,甚是感嘆。
是年冬月,羊祜病重,晉帝親臨南城縣問安。羊祜淚下曰:“我主大恩,臣萬死不能報矣!”司馬炎濺淚曰:“朕,深悔未用卿伐吳之策,今誰可續卿,獨當荊州一面?”羊祜曰:“臣將辭世,思進餘忠,已修下薦表,今聞御駕親蒞,又令人焚之。右將軍杜預,可當此大任。”晉帝曰:“舉善薦賢,自古美事,卿何故薦人於朝,又自焚薦表,不使人知耶?”羊祜曰:“拜官公庭,謝恩私門,臣所不取。”言畢而亡。
司馬炎大哭回京,素服三日,敕命追封羊祜為太傅、巨平侯。羊祜享年五十八歲,南城百姓,罷市舉哀。江南守邊將士,聞皆遙祭。襄陽人,因羊祜昔日常遊峴山,乃於此山建廟立碑,四時祭祀。往來之人見碑文,無不淚下,世人名之曰“墮淚碑”。
後,唐人胡曾有詩曰:曉日登臨感晉臣,古碑零落峴山春,松間清露頻頻滴,恰似當年墮淚人。
晉帝聽羊祜之薦,拜杜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事。杜預,老成練達,好學不倦,坐臥常手持《左傳》,時人稱為‘左傳癖’。自受詔命,於襄陽撫民養兵,準備伐吳。
吳國丁奉、陸抗皆故,吳主孫皓更無忌憚。每宴群臣,皆使大醉,又令黃門郎十人,各奏眾官醉言過失,或剝其面,或挖其目,致使國人大恨。
益州刺史王浚,上疏伐吳。疏略曰:“孫皓荒淫凶逆,吳楚離心,賢愚俱怨,伐吳天時已至,若一旦皓死,更立明君,則難圖矣。臣造舟七年,日漸腐朽,世事無常,願陛下勿失天予之機。”晉帝覽疏,謂朝臣曰:“王浚之論,與羊祜不謀而合,朕決意伐吳。”侍中王渾奏曰:“臣聞,孫皓欲北征,軍伍已備,聲勢正盛,不如暫緩一年,待其兵疲,乘勢伐之。”司馬炎遂降詔,按兵不動。
一日,司馬炎與秘書丞張華,圍棋消遣,忽杜預表至。表略曰:“凡事,以利害相較。度今伐吳,利可一統天下,害不過無功。自秋以來,我伐吳之勢頗露,孫皓已恐,今我按兵,倘孫皓完修諸城,遠遷其民,則城不可攻,野無所掠,明年之計徒然也。”司馬炎覽表,左右難決。張華起身奏曰:“陛下聖武,國富民強,孫皓暴虐,民怨國敝,今若伐之,一戰可平,陛下勿憂。”司馬炎喜曰:“卿言洞然,朕無疑也。”即升殿,大下詔命:鎮南大將軍杜預出江陵,平南將軍胡奮出夏口,建威將軍王戎出武昌,安東將軍王渾出橫江,鎮東大將軍、琅琊王司馬伷出塗中,龍驤將軍王浚、廣武將軍唐彬浮江東下;賈充為大都督,假節鉞統領六路大軍;冠軍將軍楊濟為副都督,出屯襄陽。咸寧五年十一月,大舉伐吳。
訊息報入建業,孫皓大驚,急召丞相張悌、司徒何植、司空滕循商議。張悌奏曰:“諸路中惟荊楚杜預勢大,可令車騎將軍伍延為都督總鎮江陵,其餘各路,沿江守軍可憑險拒之,臣再領左將軍沈瑩,右將軍諸葛靚,屯兵牛渚磯以防不測。”孫皓遂下詔,調兵遣將。
諸事畢,入後宮,孫皓面帶憂色。寵臣岑昏問其故。孫皓曰:“晉兵大舉進犯,各路雖已有兵馬迎拒,然王浚率兵數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