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來,郡主胃口漸乏。吃什麼都只吃一點點,身子日漸消瘦,叫人心疼。
程緋染與蘇奕一來一往,不多時,一碟葡萄便就見了底。蘇奕笑眯眯道:“這葡萄真是可口,染兒,你叫皇上再給你送些來吧。”
程緋染無語地睨了他一眼,“你自個兒想吃,自己向皇祖父討去。”
蘇奕笑嘻嘻地湊上來,“這不是皇上疼你麼?聽說皇上早已給你備下一百二十擔嫁妝,估摸著北靜王府的庫房都存不下。所以,區區葡萄而已,皇上如何能不樂意?”
程緋染心中一暖,想起那位素日嚴肅的皇祖父不覺地就暖意綿綿。他真是真心疼她的,即便當初郡主痴傻,他卻依然對她憐愛。
“別拿那高帽子來壓我。你若是自個兒想吃,便進宮見我皇祖母去。她也是樂意將所有好吃好玩兒的,都送到安國公府給你的。”程緋染反擊,燦然笑著。
蘇奕頓時苦了臉,道:“進宮,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程緋染抿唇微笑,凝神片刻後才道:“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年紀到了,皇祖母可是為你操碎了心,奈何你眼高,哪一家的都看不上!”
蘇奕神情一怔,笑意緩緩沉下去,“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我卻不願意有這樣的親事。長相廝守一輩子的人,若沒有一點兒瞭解,若沒有一點兒感情,如何能熬過這綿長的歲月?”
蘇奕的特立獨行程緋染一直是知道的,他的心思比之旁人不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你想要的人,是怎樣一副模樣,你想過麼?”
蘇奕淡然一笑,耀眼雙眸裡透著堅定,“我要的人,定要與我能夠心意相通。她不必賢良淑德,不必容貌似錦,只消與我心意相通,能在這樣漫長的歲月,伴我到老 。”
程緋染靜靜聆聽著,心意相通,便是她與雲崢這般吧。他們何其有幸,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一位與自己心意相通的人。
程緋染是懂得蘇奕的,她亦希望蘇奕能夠找到那位他想要的人。杜心嵐不日便就會到達京都,若是有緣,也許她會是蘇奕要找的人。
日子平靜安詳地過去,終於到了慕琰迎娶側妃這一日。這一日,嶺南王府到處是耀眼的紅,紅得讓杜昭嵐幾乎站不住身子。大堂紅紗輕揚,滿是來道喜的賓客。慕琰遠遠地朝她走來,她卻沒有一點兒喜意,眼中凝住的淚水不經意就要落下。她緊緊攥著手絹,強忍扯起溫婉得宜的笑容。
嶺南王妃擋不住眼中笑意,朝嶺南王笑道:“沈瑩這孩子我一向喜歡得緊,如今終於要進咱們家門了。”
嶺南王淺淺一笑,“瞧你高興的。”
一如當時杜昭嵐進門時一樣,所有賓客都等待著那位讓人期待的沈瑩。杜昭嵐暗自神傷,卻依舊揚著淺淺笑意,等沈側妃給她敬茶。
鳳冠霞帔,曾經是杜昭嵐最喜愛的物件,可是如今,當它出現在丈夫的另一個女人身上時,她恨不得將那鮮紅撕裂得粉碎。
“姐姐喝茶!”這一杯茶到底遞到她跟前了,她帶著略微顫悠的手去接過那杯滾燙的茶水,盈盈笑道:“妹妹請起,往後咱們便是一家人了。”
沈瑩道:“多謝姐姐,往後還要請姐姐多多教導!”
杜昭嵐抿唇輕笑,“妹妹賢名在外,想來姐姐是沒有什麼好來教導你的,反而恐怕要姐姐像妹妹學習才是呢。”
沈瑩神情一冷,只是到底沒有人知曉,只懦懦應了,才由著喜婆攙起,往嶺南王夫婦那裡去了。
嶺南王妃彷彿不曾聽到方才杜昭嵐的話裡有話,只一味笑意盈盈地喝了茶,又給了大紅包,笑道:“你是我自小便就看著長大的,如今能夠迎進你,是我盼了多少年的事兒。往後,只盼著你與琰兒好好相處,夫妻相敬如賓,早日為琰兒誕下一男半女的。”
霞帔下的沈瑩霎時嬌羞了臉龐,聲音仿似細蚊一般,“瑩兒知道。”
杜昭嵐聽得這話,彷彿百爪撓心,痛得仿似能滴出血來,她暗自忍住忿意,只看著慕琰與沈瑩一道,往洞房去了。
這夜,彷彿十分地長,長得讓她覺得,似乎沒有了盡頭。窗外的繁花已經落盡,只留下綠色枝頭,沒有了春日百花爭豔的美麗景象。銀華月光,不似寒時那樣清冷,只是越過綠色枝丫,依然留下一道道斑駁的暗影,卻讓人更加覺得神傷。
不過短短數日,短短數日,她溫柔以待的丈夫,便就擁著別人入懷。那位沈右丞家的小女,年輕貌美,又是才華橫溢,極有主見,與慕琰更是青梅竹馬。那她,拿什麼去爭,拿什麼去挽回被就不屬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