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來倒去總有千百個方式,一萬種可能,你說是不是,流年哥哥。”朱見羽說,手裡的蚱蜢活色生香,蔥白的小手映著青黃的蚱蜢遞過來。
流年眼角一跳,伸手接過,再不動聲色看他一眼,他卻已經轉身離去。
第四十三章 來似朝雲幾多情(上) '本章字數:2009 最新更新時間:2013…01…12 23: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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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到底是沒活到換眼的時候,七日未滿,第六日清晨便是永遠閉上了眼睛。
姑娘睡的安詳,一雙清明的眼睛終是再見不到。
“就這樣吧。”忘舒這麼說,左眼的紗布如雲,層層疊疊隱如幕。
崔小侯卻不依,如此這般,心心念念朝朝暮暮都是為他好,總不願他背了一絲一毫的殘缺。
“再找,我再找。”崔小侯眉眼兒微微勾起來,就這麼直直看進忘舒的眼睛,那語氣裡的篤定和溫柔,從未減少。
舒戚慕無言,崔小侯嘆氣,姑娘到底是下了葬。忘舒在葬禮後第三日,便差人將姑娘的胞妹接回侯府。
一張相似到相同的面容,一樣相似而又清明的眼,眸色中卻帶著暮色的黑,白膚黑瞳襯的分明,倒不似是如已亡人那般清澈易懂的女子。
女子說,她本名紀迦,原是蠻族土官的女兒,聖上下令征討蠻族,她便隨了姐姐逃至此地。
忘舒笑笑,一左一右兩個酒窩淡淡漾開。
“便在此住下吧,我應了你姐姐照顧你。”這麼一句淺淡卻篤定的語氣。
姑娘怔住,眼角還掛著葬禮時候的淚漬。良久無言,好容易張口,卻是拒絕。
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與善心,那樣與人無異的一雙手一副頭腦,卻不肯叫人看低了去。
阿姊反反覆覆嘮嘮叨叨交代了千百遍,每一句一聲叮嚀,一聲一聲都重重砸在心上。
她說,自己的事情,總是要自己做。生活中太多來勢洶洶的東西,敵不過便躲,躲不開便直面,或許總有一線生機。
阿姊細膩,她好強。那樣執手比肩一路走來,阿姊走了,可她知道她留下的是最後的退路,沒逼到力不能及之前,怎樣也不該動用。
於是,她堅持,細弱的眉峰卻蘊著毅然的意味。忘舒也不勸不留,她走便任她去,這樣堅強柔韌的女子,才配得起這樣山水浮沉,人情冷暖的紅塵。
日子還會這樣輕悄悄地過,忘舒總拖著崔小侯去尋另一隻活眼的行徑。
小屋裡的篆香嫋嫋,簾後一方如墨淡染的身影。忘舒著白衣捏碗兒添茶,崔小侯卻坐在一旁微微蹙眉。
花貓一隻窩在忘舒腳邊蹭來蹭去,崔小侯過來伸手提開它,不消一時半刻它便又伸著懶腰靠過來。
它像誰呢,這樣粘人,這樣厚臉皮,這樣的目空一切只為一人。
“忘舒??”崔小侯撫眉,拖長的語氣裡有些許無奈些許懇求。
他堂堂侯府,找一隻眼睛並不難為,可惜了他不願意,頂著這樣一隻眼睛便能日日過的安然。
“嗯。”忘舒淡淡地應,一碗清茶推過去。崔小侯低眼,那竟是一杯白水。
崔小侯微怔,白瓷兒的杯子映了無色的水,恍若未著,無形無味,便除了只有嫋嫋的白煙冒出來。
“酒肉過喉也只是暫生了短暫的味覺,何如這茶,有色無色有味無味都是一樣,它還在,飲了是一般的後果。”忘舒手指沾了杯沿的水,在桌上寫下幾個不甚清晰的字,崔小侯還未看清,他便又伸手抹了去。
抬首,眉眼兒彎彎,正對上崔小侯一雙探究的眸。
“你不在意,我在意。”崔小侯猛的欺過來,紛繁的吻落在左眼的紗布上。
是的,我在意,只這微瑕一點,卻在意到看著就疼,想到就心酸。在意到恨不得全天下的眼睛都拿來給你,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摳出來一起陪你。
不是聖人,別人可全與我無關,我只在意這白衣一撇。好容易抓住了不放手,莫說是一隻眼睛,就是人心,也非叫狠狠剜了來給你。
“你別。”忘舒被他壓在牆上,一隻手空出來推拒他越壓越緊的胸膛,另一手卻被他緊緊攥住。這紛繁不斷的吻卻有些暴戾,糾纏著叫人難捱。
“不要別人的,那我的給你。”忽的被勾住下巴,卻被他猛然間拔高的語調驚的渾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