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您看！這是大黃，我的本命蠱。”

午後下課，小王子興奮不已地開啟小竹筒，獻寶似的把婁宇湊到一個老人眼前。

這老頭捋捋雪白的鬍子，眯起一雙老花眼湊近了細瞧，點點頭道：“靈性盎然，靈性盎然吶！殿下真是好福氣。”

老頭說話婁宇聽不懂，但小王子肯定是懂的。

從王子靈魂的反饋，婁宇知道這老頭是在誇他長得帥之類的。

小王子聽了以後眼睛笑成了月牙，用理所當然的口氣道：“這是從祖地帶出來的，父王說是先祖賜予的。”

老頭原本笑盈盈的，可這話也不知觸動了哪根神經，他臉上的不高興連婁宇這隻螞蟻都看得出來。

興奮的小王子沒有察覺，見老人沒有說話，便又問：“楊師，您的本命蠱是什麼啊？”

對這個問題，老人只是笑而不語。

“文兒，你這可問到點子上了，楊山長貴為三朝元老，年高德劭，我卻從未聽說有誰知道他老人家的本命蠱。”

清亮的嗓音傳來，接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年輕人走進視線，這人身材魁梧挺拔，五官偏生得十分柔和，臉上掛著明媚的笑。

“這男人長得，連我這個男人都覺得有點好看……”

明明和小王子的父親相似度極高，這個年輕人卻顯得陰柔許多，只是身體又過於壯碩，和臉不怎麼搭。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虎背熊腰，眉清目秀吧……

婁宇覺得他要是扎個包子頭，簡直就是金剛芭比版的哪吒。

不過他穿得太正經，沒那個味兒，得換上肚兜才行。1

“叔父！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王子小步跑到年輕人跟前，眼神裡帶著驚喜。

“剛回來，還沒見過你父王，”年輕人慈愛地看著小王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向老人行禮：“我回來了，老師。”

儘管年輕人表現得極為尊敬，但老人的臉色卻比剛才還難看幾分，他冷冰冰問道：“情況如何？”

年輕人碰了個釘子，卻不以為忤，態度依舊恭敬：“沒能發現它們的蹤跡。”

“這是第幾次了？”

“回老師，第七次了。”

老人眼中精光閃爍：“離侯殿下，你力主王上改信，皈依月神，如今卻找不到它們……”

“我之前確實見過它們活動的跡象，絕非虛言。至於屢次搜尋無果，我責無旁貸，自會去向陛下請罪。”

離侯直視老人的眼睛。

“但是，老師您應該知道，如今左江國積弊，關鍵並不在它們身上。外有敵國環伺，內有方伯起釁，雷神神蹟不顯，若要得王室祖地之助力以安社稷，唯有月神——”

“收起你這套說辭！”老人鬍鬚微顫，生氣地笑了，“搖唇鼓舌，危言聳聽……看來是我這做老師的德行不佳，竟教出你這麼個動唇吻，毀國本，擅生是非的佞，佞……哼！”

老人已到了嘴邊的“佞臣”二字，終究是覺得太重，沒能說出口，拂袖之間化為一聲冷哼。

“老師言重了，離也只是想為國分憂而已。”

離侯見老人臉色越來越差，無奈地嘆息一聲，便告辭道：“既然老師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擾您了。容我告退，去向陛下稟明情況。”

“你自去面聖，與我說作甚！”

過了好一會兒，等離侯走遠了，被兩人的衝突嚇得噤若寒蟬的小王子，見老人的面色漸漸緩和，才敢湊上去問：

“楊師，您為什麼和叔父發那麼大的火啊？叔父惹您生氣了嗎？”

老人聞言暗歎，也不作答，拉著小王子走出屋外。

兩人所在是一座高塔，雕樑畫棟，樑柱牆壁上刻著許多雲紋和龍首人身的神像。

他們正處於距離塔頂最近的一層，憑欄而望，能把整座左江城盡收眼底。

老人指著城外一片碧綠的廣闊湖泊，問道：“殿下還記得這左江城和銀水湖的來歷嗎？”

“記得記得！您說過，這銀水湖原本是妖族的地盤，是高祖父打跑了妖族，推倒了湖邊的妖族城池，在妖城廢墟上建立了左江城。”

“不錯，也正是藉助這左江雄城，世祖陛下才能整頓山河，重振左江國祚，死後得享太廟祭祀。”

老人讚許地點頭，接著話鋒一轉，“而如今，被打跑的妖族就要回來了。”

……

趙離出了高塔，塔下早有人在那裡等他。